1992年3月18日,梅地亞中心掛出橫幅:“鄧在軍電視藝術研討會”,這是著名書法家、好友賴少其特地為我撰寫的。中央電視臺歷史上,以個人電視藝術成就為專題組織研討會,這是少有的一次。
多位領導、專家學者、電視和影藝界好友出席這次會議,給了我很多鼓勵和教益。尤其使我感動的是,敬愛的七媽特地委派秘書高振普出席研討會,轉達了她對我的關懷:“告訴在軍,我現(xiàn)在寫字手抖,就不提什么字了。祝賀她取得的成功”。七媽這時已88歲高齡,正在頑強地同病魔搏斗。她老人家在重病中還在關懷我的事情,使我激動萬分。
萬萬沒有想到,研討會結束后不久,七媽的病情就更趨危重。我和爾均在外地出差,接到趙煒秘書的電話通知,立即趕回北京到醫(yī)院探視,這時她老人家已經(jīng)深度昏迷,不能說話了。1992年7月11日6時55分,七媽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與世長辭了。
敬愛的七媽,是一位偉大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她與七伯共同度過了波瀾壯闊的一生。七媽早年與七伯一起參加五四運動,一起參加覺悟社,先后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又一起投入大革命的洪流,一起參加地下革命斗爭,一起參加二萬五千里長征。她很早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一位杰出領導人。我在攝制《百年恩來》電視藝術片的過程中,獲得不少有關七媽早期革命生涯的資料,有許多鮮為人知。
1996年,我在莫斯科采訪,得到特別允許,到俄羅斯國家檔案館查閱共產(chǎn)國際檔案,意外地看到了一卷特殊的手稿。它是恩來伯伯向共產(chǎn)國際介紹中國革命問題長篇報告的記錄原件,有厚厚的三大本。記錄者不是別人,正是七媽鄧穎超。每一本的封面上都有“鄧穎超”的親筆簽名。這是一份珍貴的歷史文獻,它見證了中國歷史的一段重要歷程,也見證了七媽與七伯并肩戰(zhàn)斗的共同經(jīng)歷??上У氖?,這份珍貴文獻在莫斯科的檔案里塵封了半個多世紀,七伯和七媽生前未能再次見到它。
七媽還參與了我黨我軍早期的機要通信工作??倕⑷吭块L戴鏡元告訴我:我黨我軍的第一部電臺、第一個密碼、第一次收發(fā)報都是恩來伯伯親自建立和實施的。著名的“豪密”,就是伯伯發(fā)明的,用了他的別名“伍豪”做代號?!昂烂堋钡谋C苄蕴貜?,從未被敵人破譯過。而當伯伯有事不在時,電臺的收發(fā)和翻譯就由七媽負責。
盡管七媽早在中國革命的早期,就參與了我黨的重要領導工作,但在恩來伯伯擔任黨的主要領導人的重任之后,她就自覺地退居輔佐的地位,從不出頭露面。七媽經(jīng)常教育我們保持艱苦奮斗的革命傳統(tǒng),但她從不提起自己出生入死、艱苦卓絕的革命業(yè)績。我只是在七媽與我們親屬的隨意交談中,偶爾得知一些事情。記得有一次是我懷孕時,七媽囑咐我要注意保胎。順便說到,早年她也懷過孩子,那是她從事地下工作的時侯,可惜為了逃避敵人追捕,不慎流產(chǎn)了,從此再也沒有生育。另一次是與爾均和我交談,她在詢問爾均父母情況時,順便談到,1931年黨內(nèi)出了顧順章這個大叛徒,她和七伯在轉移到中央蘇區(qū)之前,曾在我們家隱蔽過。再有一次,有人寫了一個劇本,內(nèi)容是表現(xiàn)烈士周文雍和陳鐵軍犧牲前舉行“刑場上的婚禮”的真實故事,情節(jié)生動感人。作者托我轉請七媽審閱。按照周家家規(guī),我是不能轉達的,但事關烈士宣傳,我還是請示了七媽。七媽說,周文雍和陳鐵軍是她的戰(zhàn)友,他倆在殘酷的斗爭環(huán)境中英勇頑強,就義的事跡更是可歌可泣。七媽答應了這件事,還親自約作者詳談了一次。除此之外,她很少談起自己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