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太刻意了?”
“你準(zhǔn)備得太精心。”
“嗯,我倒也不是打好底稿,非要這樣說的?!?/p>
“不是這個意思,我當(dāng)時看到你的編導(dǎo)蹲在地上給你舉著話筒,心里就咯噔一下。他還給你遞著這些東西,我就覺得不舒服,這么大的事兒發(fā)生了,不該有這些形式和設(shè)計。其實那些東西放在地上,也沒有關(guān)系,或者,你停一下,說,我去拿一下,更真實?!?/p>
還有些話,他沒說。
后來我看到網(wǎng)上的一些議論。
那個等了七天的女人,終于等到丈夫獲救,出于保護,他眼睛被罩著,看不見她。她想讓男人知道自己在身邊,又不愿意當(dāng)著那么多人大喊,于是伸出手,在他手上握了一下。她說:“我這二十多年來每晚都拉著他的手睡?!?/p>
他蒙著眼睛,笑了。
她也笑了。
我講到這里,也忍不住微笑。
有人很反感。一開始,我以為是這笑容不對,因為我是一個外來者,表情太輕飄。后來我看了一遍視頻。是我在說這一段時,只顧著流利,嘴里說著,心里還惦記著下一個道具應(yīng)該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直播的時間掐得準(zhǔn)不準(zhǔn)。我只是在講完一個故事,而不是體會什么是廢墟下的七天,什么是二十年的一握,我講得如此輕松順滑,這種情況下,不管是笑與淚,都帶著裝飾。
這一點,觀眾看得清清楚楚。
史努比委婉地說了那么多,其實就是一句話:“你是真的么?”
第二天,在綿陽,我們趕上了六級余震。
跳下車,往九洲體育館跑,那是災(zāi)民臨時安置點。館里空空蕩蕩,八九千人已經(jīng)安全撤離,只有一個人坐在里頭。
我走過去,他背靠墻坐著,也不看我。
我蹲下去問他:“現(xiàn)在這兒不安全,你怎么不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