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書原文】

茜 A：我太不好了，我不該一次一次地惹得你流下多量的淚，你知道嗎？當(dāng)我看見你的眼圈紅著時，我的心更有一種道不出的悽楚了。但是我卻沒有力量能抑制我的悲哀，能止住我的淚珠淌下！

今天我讀著你寫的信時，我又情不自禁的把淚珠滴到鏡玻璃片上了。但那淚啊，是悲傷而伴著愉快流下的！我們同樣地是被關(guān)在一座生之狹籠里，縱然用我們的苦斗會由它里面逃脫出來，但現(xiàn)在我又怎么能不悲傷！幸而應(yīng)該感激地我們竟有緣地遇到了一起，從那時起，我感覺出，我即使是顛簸在海里或是跋涉在山上，但我的求生的熱望燃燒得是更熾烈了。茜！你肯不畏懼一切地永遠伴著他或顛簸在海里或跋涉在山上嗎？茜！航海者誰都有一顆希冀的心，但波濤是洶涌的！探險者誰都有一顆希冀的心，但山路是崎嶇的！然而只要我們能涉過那洶涌的波濤，越過那崎嶇的山路，一切就會都是我們所理想的了！

茜！你的相片被我的母親看見了，她微笑了，那微笑是快意的呢。我覺得那一瞬間是我多日來最幸福的時間了。我想在走前，是應(yīng)該有一些話向你說的，你會想到是關(guān)于哪方面的嗎？你高興讓我告訴你嗎？茜！這時不知怎的，我的眼圈又熱了，我要留給你的東西，打算明天就送給你。雖然它們都是非常廉價的，但它們卻都已浸潤了我的愛，都已沾上了我的淚，以后你若擺弄它們時，你就想你是在擺弄著我的鮮紅的火熱的鼓動的心吧！

昨天午后 S邀我去看了德國烏發(fā)出品的影片《潛水艦西進》，里面有一節(jié)歌是很美的，是送出征兵士的歌。大意是——在故鄉(xiāng)有人等待著你，回來時有一個甜蜜的接吻；在故鄉(xiāng)有人相信著你，她的心不是像露水會變！——茜！我仔細地傾聽了，我的心弦也像鋼琴的鍵盤被擊后似的跳動了！

十二日午間當(dāng)我要回到事務(wù)室的時候，范先生和廖先生正和我走了一個對面，當(dāng)時我是一些也不曉得他二位的意思的，只讓過后就離開了。信似乎他們并沒有動，因為都還仍然整齊地放在抽屜里呢。

浩音的信我看了，看過后我也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

《斷崖》就放在你那兒吧。今夜我又揀出了一篇《春之鳥》和在國立三年時用一堂教練的時間，告假在教室內(nèi)，為第二天的專頁所趕寫的《幼小者的死》，這頁的新詩欄里有幾節(jié)是琳寫的。此外還有關(guān)于《滿洲詩壇》一篇短文，是不意中從一冊書里掉出來的，其余的一時是找不到了。過去我就沒有想博得

文名，所以我是不愿常寫作品發(fā)表的！

茜！你對我的稱呼，我接受了，但我怕我會有愧疚的地方，所以此后我更要努力的做。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已經(jīng)說過我是絕不會辜負別人的好心腸！從前天我又有點傷風(fēng)了似的，身體很不自在，雖然我還想說還想寫，但實在是寫不下去了！讓我明天再寫把！

李寶珍先生我是認得的，以前她是我的同事，但當(dāng)我看到一個人立在那時，雖然覺得像似很熟識，但一刻間卻記不起來是誰，我的腦力對于記憶人的臉型是太低能了，她確實是該同情的，但可惜我們的力量是太微弱了。

二．十四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