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的神跡(5)

通靈者 作者:唐朝暉


只有你的大地才配有偉大的頌辭。

亂麻與針扭曲滾動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歸類傷及了偶爾的特殊元素……你只能這樣,才能在物化的獨處空間里生存下來。

回到城市的房間里,打開自己的傷疤:過去的河流兩岸,沒有??康拇a頭,沼澤地的淺灘,鳥盤旋其上。

嘗試找到一根線的念頭,從死結中抽身,拉開一個活套。

湘鄉(xiāng)十年,長沙九年,北京八年。終歸難逃類別里的動物本性。

爬上一棵樹,手腳并用,趴在城市的樹上——

樹上爬滿了人,望著上面的人,看著下面的人,都在繼續(xù)爬,沒人計算自己的年齡、體力,和去日不多的時間,都在往上爬。

沿途掛滿了金幣和魔杖。

金色的光芒灼傷了眼睛,魔杖擊打著,心力交瘁。

而樹,其實不是樹,是已經沒有根的樹樁。

城市的街道、房間,到處是爬滿了人的那高高的樹樁。

把自己流放到海邊小鎮(zhèn),不再希望從千絲萬縷中抽出一根完整干凈的線來。

流放自己……藏身在海的嘯聲里,巨大的藍,窮盡天與地,只有藍……風從藍的天空而來,落在你的孤獨與美意之間。

純藍至,連白色也沒有。

圓的天空,再現著諸神曾經君臨的時代。

流放自己。

坐在樹下,生活在林子里,踩著泥土草叢落葉。

踩著清亮的影子。

藍的風,穿過你的身體……你還需要什么……

所有的都是你生命之樹中那一枝枝向下的根。

氣候的雨水準點打濕了你智慧的羽毛。躺在床上,飛翔的夢落在旁邊,數著你的頭發(fā),蓮花開了,夢里夢外那些潔凈的花瓣,隨腳印次第破綻。

叫來陽光,守候著你的快樂。

旁邊的高樓總有一棟高樓,你走進十六歲的那間房子,等待一個人。

你拿著一張照片、一本書送過來。

你激動但平靜如常,這里已不再是那個擁堵的戰(zhàn)場。

沙灘后面,兩座高樓背向兀立,形成一個環(huán),擁抱海里沖擊過來的腥味。

你站在沙灘上,松松的褲腳被海水泡著,浪退回去,水紋與沙形成一個個弧度。

你站著,背對海,漁民都回家了。

你竟然沒有在意那一湖的水,靜靜地躺著,深入綠的林中,四周群山守候,如同守候你的倦意。

你累了,深深地沉進湖底的睡眠。一個夢,魚一樣醒來。那是一個破天荒的日子,你告訴自己,永不要忘記。

陽臺遠眺無數個傷逝的昨天,天才少女的一行行文字鬼魅般纏繞著你的生活,多少年過去了,陰魂不散,倒映的湖水,比天空更深,比藍色更藍。

回來的路還很長,誰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到的對岸。就你一個人,站在堤岸上,茫茫然地看著不變的河床,看著不斷更新變換的河水,那是淚水最痛的部位。

精氣神煙云般藤蔓于山林水面。

今天,你終于把兩行文字,簽上名,遞進了那扇大門,于你,是一個重生的紀念日,你沒有想到會如此的平靜——那又能如何,要高歌?要狂飲?不就是一張桌子嗎?你用微博的文字來慶祝,用一個電話來祝賀。

你深深地沉進自己的湖底,做一條不會呼吸的魚,一條會飛的魚,躍出湖面。

天使來自那個光明世界,你去過那里:自己的影子和一大片的水域,其他就是植物、一對又一對女人和男人。

憂傷的樹枝垂近肩膀,聽到了你細長的呼吸,那滿樹的花,甜甜地開在嘴邊。

影子與身體一樣沉重,其實,風只開了個頭,轉眼坐進水邊的兩把椅子里,聽一曲高難度的舞曲。

風在哪里?那個女人從舞臺上下來,對周圍的男人點了一下頭,接過自己的帽子,退回到那仄長的休息室。

風,坐在那里,整整一個晚上,你會讓一千個白天陪伴一個夜晚。即使舞臺搬遷,即使房屋腐朽,即使城市堙滅,你從早起的太陽到黑暗的收割,風,照舊一遍遍地寫著你影子的名字,也不愿意離開——

影子石頭般刻在椅子最里面的一根藤芯里。

全新的劇目開演,名詞和動詞都被取消了做詞語的資格,夏天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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