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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推上斷頭臺(5)

江湖有酒 廟堂有夢 作者:謝青桐


嵇康入獄,被定死罪。于是,太學生的集體上書,地方豪杰的群起響應,當時名士的聯(lián)名救援,無疑在社會上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政治示威。然而,中國歷代的專制統(tǒng)治者,從來也沒有在民意前退讓過哪怕半步。客觀地說,嵇康強大的文化感召力,反而加速把自己推上了斷頭臺。

行刑之日,司馬昭密令大量軍隊戒嚴在法場四周,準備隨時應對可能發(fā)生的“突發(fā)事件”。等一切部署妥當,他才派人進入法場,向大家宣布維持嵇康死刑原判的法令。

此法令一經(jīng)宣讀,法場上就炸開了鍋。三千血氣方剛的太學生群情激憤,“釋放嵇康,釋放嵇康”的聲音更是一浪高過一浪,響徹刑場所在的東門。此時,嵇康的眼神卻是空無一人的孤獨。他回頭看了看日影,知道時候尚早,就對哥哥嵇喜說:“哥,我的片玉古琴帶來了嗎?”

嵇喜哽咽著把琴遞給嵇康。嵇康摸著他心愛的片玉古琴,若有所思,隨后便用他那纖塵不染的雙手,撥響一曲《廣陵散》,以完成人生最后的謝幕。神色從容的嵇康在高臺坐定,在士子的注目禮中,開始撥弄琴弦。悠揚的琴聲中,無殺伐之聲,也無幽怨之聲,而是“感天地以致和”的清正之音。一曲彈罷,場上一片死寂。嵇康凝視弦琴片刻,嘆息一聲,說道:“以前袁孝尼想跟著我學《廣陵散》,我沒有教他,《廣陵散》于今絕矣?!庇谑?,離席起身,引頸赴死,年僅39歲。

圍觀的浩浩人流中,有一位面容嫵媚、亭亭玉立的女學生含淚悲泣,她低語:“嵇康老師赴刑的樣子猶如檀木制作的雕塑,風中飄香,風骨無比,他是史上最具有美感的鐵匠?!?/p>

魏晉以前與魏晉以后的無數(shù)時代,再沒有一個如嵇康般飽滿、健全的生命,在這個局促的世界上從容地展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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