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波利娜,她是一條副線,有時甚至是這條副線上的一根斜出的枝丫,但自始至終她都受到那個戲劇性時期的中心人物最溫柔的寵愛,這個人物就是她的哥哥拿破侖。
在他統(tǒng)率意大利軍團取得洛迪和里沃利會戰(zhàn)的勝利后,她隨他去了米蘭。當她嫁給第一任丈夫勒克萊爾將軍時,很低調(diào)地住在巴黎領事區(qū),她會去梅爾梅森城堡拜訪拿破侖和約瑟芬。帝國時期,在她嫁給博爾蓋賽王子后,她居住在奢華的沙羅斯特府邸,當年,威靈頓公爵出任駐法英國大使,買下了這座府邸,直到今天它還是巴黎的英國大使館。拿破侖被流放到厄爾巴島時,她陪伴在側,并請求能夠隨他同去圣赫勒拿島。研究波利娜的生平,我第一次看到了硬幣的另一面,從中看到了18世紀英國女性的生活狀態(tài)。
在為愛瑪·漢密爾頓寫傳記時,我看到了一封來自她的情人,海軍上將納爾遜勛爵的書信,信中寫到,他將給予她來自“英國海軍上將的保護盾”。而我所寫的下一個人物,喬治四世的妻子卡羅琳皇后,卻對她父親布倫瑞克公爵的戰(zhàn)績感到無比驕傲。“我是一個英雄(hero)的女兒,”她說,“卻嫁給了一個小卒(zero)。”公平的是,在我下一部要寫的喬治四世六位姐妹眼里,她們的兄弟絕不是一個小卒,可算是為他正了名。出于某些原因,她們仰慕他如同仰慕英雄,視他為保護神。然而,所有這些女性都感受到來自同一個入侵者的致命威脅,這個入侵者就是出身于科西嘉的法國皇帝拿破侖·波拿巴。
雖然在以往的書中我很少正面描寫拿破侖戰(zhàn)爭,但這場歷時持久,席卷歐洲的沖突一直是個時代大背景,它所帶來的焦慮、危險和動蕩無所不在,揮之不去。而且,這場戰(zhàn)爭的變幻莫測直接影響到了這些人物以及她們的生活,無論是對愛瑪,還是對卡羅琳皇后,或者六位公主。他們中的兩位保護者,納爾遜勛爵和布倫瑞克公爵,都犧牲在對抗拿破侖的戰(zhàn)場上,而喬治四世卻是因為威靈頓公爵在滑鐵盧擊敗法國皇帝而成為勝利者。在我以往的描述中,拿破侖就像一條潛龍,躺在陰影里,任人評說。但在《帝國玫瑰》里,拿破侖走到了舞臺的中央,陪伴著他的妹妹,既是她的保護者,又是損害者。不過,對于法蘭西來說,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希望這本書能夠引領著讀者去品味波利娜一生中的起伏曲折,這些起伏折射出她哥哥的榮耀和沒落。在拿破侖勢力上升時期,她傳聞不斷,黑人和白人的情夫,同性戀人,慕男狂癥,淋病,甚至有關她和拿破侖的不倫傳聞也和她如影隨形。這些傳聞有些真有些假,在傳播的過程中,也一直被添油加醋,無論是來自敵對的英國媒體,還是來自路易十八復位后的法國政府。
然而,波利娜對這些傳言毫不在意。她無所顧忌地偷情,既不在乎她哥哥希望保持皇室純潔形象的愿望,也無視她的第二任丈夫卡米洛·博爾蓋賽王子的存在。當她享受著歐洲最美麗的女人這個名聲,大量定制或重制奢華珠寶,在衣著打扮上花費大量的時間之際,她沒有辜負自己那被稱為像極了雕像《美第奇的維納斯》的面孔和身材,畢竟那是“造物主的饋贈”。無論是在意大利,因為隨心所欲而被視為放蕩不羈,還是在巴黎,因為風情萬種而被稱為致命的誘惑,波利娜和她的哥哥一樣,總是任由他人評說,依然我行我素,他們兄妹都是看重實際,真性情的人。因此,她對皇室生活的看法總是簡潔、一語中的的,閃爍著世俗的才智。一位婦人問她為卡諾瓦寬衣解帶當模特兒時,心里有沒有害怕,她當時的反應可謂是她的這種才智顯示得最為淋漓盡致的例子。她的回答,我后面將會在書中寫到,那些話語令人難忘,每次去羅馬朝拜她的雕像,一想起那些話語,眼前的形象就栩栩如生起來,平添許多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