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拉和我的父親戈登在一起一生都很幸福,至少在我們小孩子看來是這樣的。我父親的個性和母親一樣強勢,非常有雄心壯志,富于進取。我記得他曾經(jīng)想移民到加拿大或澳大利亞,是我的母親一直堅持要離自己的母親近一些。我非常以父親為榮,他長得十分英俊。他和母親是在跳舞時相遇的,在70歲出頭去世的時候,也正和母親在跳舞。多拉后來回憶說:“如果當時我們不跳那首《快樂的戈登》的話,他說不定現(xiàn)在還活著。”我的童年無比幸福,就像是一首田園詩。我出生在鄉(xiāng)下,父母非常疼愛我們,為我、妹妹奧爾加(Olga)和弟弟戈登提供了他們能給的一切。而且,父親對大自然了解很多。他是一名運動健將,也非常善于舞蹈和社交,非常受歡迎,是那種最理想的父親形象。他們賦予了我們最美好的童年回憶。我們當時住在米爾布魯克(Millbrook),是一排路邊的石制小別墅,在距離何林渥斯(Hollingworth)半英里,丁特威斯特爾一英里遠的山谷里。我們在周邊的村莊都有親戚,他們短途步行就可以很方便來我家,這樣我家就變成了家族的中心,起碼我是這么認為的。
我童年的一切都與家庭生活有關。我們在鄉(xiāng)下生活了很長時間,每天互相串門,大家一起散步,在丁特威斯特爾和何林渥斯之間來來去去。出去散步很有意思,有時遇到親戚,就聚在一起喝茶。我們一般會去埃塞爾(Ethel)姑姑家,因為她家最有錢,然后玩好了就回家。周末常常都是這樣度過的。我非常喜歡姑姑和叔叔們。我最初的一些記憶就來自于他們的八卦,內(nèi)容無所不包,我對這種親戚關系,以及每個人迥異的個性印象十分深刻。比阿特里斯姑姑是最好批判人的,因為她本身性格就很挑剔固執(zhí),但她心腸好,我對他們所有人都滿懷愛意和崇拜。對于他們來說,我自始至終都是“我們家薇薇安”。
我家有一處黑鐵圍起的煤火壁爐,幾乎占據(jù)了小小的客廳里的一整面墻。長靠椅和凳子就擺在這前面。媽媽會一連幾個小時地唱歌給我們聽——她很喜歡唱歌,喜歡浪漫詩歌,比如華茲華斯(Wordsworth),還有沃爾特·司各特(Walter Scott)。到了晚上,她就給我們講格林童話。我們在愛里成長。除了定量配給制度之外,我對戰(zhàn)爭的其他方面了解甚少。定量配給就意味著,有些衣服有些好東西我知道但卻無法擁有,比如圣誕節(jié)的紙質(zhì)裝飾品,所以我們就用回收的鹽和胡椒粉的鉻合金蓋子來裝飾圣誕樹。那時候,我最寶貴的珍藏是一個火柴盒,里面裝著碎玻璃。其實我是在模仿一位朋友的化妝盒,那里面就有人造寶石和珍珠。我夢寐以求的還有一條孔雀羽毛,但這似乎太少見,也只能想想而已。
果凍和果味牛奶凍是聚會里的固定小食。我總會把它們冰涼的口感、成堆撒在蛋糕上的樣子與童年的幸福聯(lián)系在一起——此外還有客廳毫無章法的墻壁,父親為了打造出墻紙的效果,特地用一塊浸過綠色涂料的碎布板來制作。媽媽會保證每年都給孩子們辦生日聚會,從1歲開始就是如此,而且我們還總是去海邊過暑假。我還記得有一次學校布置作業(yè)要我們寫一篇《自傳》,媽媽堅持讓我把這些事情寫在了前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