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被激怒了，沖到張耀庭前面擋住母親說：“你就會打女人，有本事干出點兒人事。 ”

張耀庭氣得舉手要打，可是他看到一個倔犟的小女孩憤怒的目光，他愧疚了，轉(zhuǎn)身就跑了。

張大姐抱住掌珠放聲大哭，說：“女兒你要好好讀書將來找個好人家，不要像媽媽這樣命苦。”掌珠抱著母親也哭了。這天張耀庭沒有回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

張大姐拼命地攬活，掌珠要幫忙，張大姐不讓，催她讀書。一次掌珠不聽非要幫洗衣服，張大姐發(fā)怒了，大聲罵女兒，掌珠從來沒有被罵過，突然看到母親恐怖的樣子，心里既害怕又酸楚，她乖乖地去做功課，卻是淚水不斷流著，她一面抹著淚，一面讀課文，母女誰也不理誰。

睡覺時，張大姐摟著掌珠說：“媽媽委屈你了，你知道媽媽的心嗎？ ”

掌珠說道：“我知道媽媽是最好的媽媽，我一定讀好書。”以后掌珠再也不去幫著媽媽做事了，她知道拗不過媽媽，那樣做只會傷媽媽的心，掌珠深知讀書來之不易，只有讀好書，媽媽才會開心，學習成績越來越好。掌珠慢慢長大，越長越漂亮。鄰居們都夸：“張家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漂亮，真是一代勝過一代。 ”

很快掌珠小學畢業(yè)了，并考上了赫赫有名的第二女子中學。可是張大姐攢的錢還不夠交學費，又虧得一個當鐵匠的表姑夫接濟，掌珠才上了中學。中學學的東西和小學完全不同了，掌珠放學后和張愛珍一些小伙伴聊天的題目也完全改變了，全是婦女解放、社會民主之類的大問題，特別談到抵抗日軍侵略，救亡救國。這些變化應當追溯到掌珠結(jié)識了林儀貞同學。

湖北省第二女子中學坐落在武昌蛇山腳下，緊挨著抱冰堂公園，環(huán)境清靜。蒼綠的冬青環(huán)繞著校園，教室窗外挺立著枝繁葉茂的梧桐。操場上的設備也齊全，可以打籃球、排球，還可以打網(wǎng)球。寬大的操場兼做大禮

堂，坐落在半山坡上。掌珠很喜歡讀書，下了課就往圖書館跑。圖書館藏書不少，窗明幾凈

而又寬敞。有一次，張掌珠正在看書，忽然一個同學匆匆坐在自己旁邊，

一看正是同班的林儀貞。林儀貞掃了一眼，看見張掌珠正在讀《家》，她

高興地把手中書一亮，竟是一本巴金的《春》。她高興地輕輕和掌珠耳語：“你也喜歡巴金的書么？ ”掌珠微笑著點點頭說：“你喜歡哪些人的書呢？ ”林儀貞答：“我喜歡巴金的，還喜歡丁玲的、茅盾的。 ”兩個文學愛好者碰在一起了，就常把彼此讀到的書互相推薦，而談話

的內(nèi)容也因為書的緣故多起來了，于是她們兩人很快就成了知心好友。掌珠家住漢口，儀貞家住江岸，周末常常結(jié)伴乘輪渡渡江回家。為了節(jié)省開支，都不坐人力車，總是夾著一個小衣包，從學校門口一直走到碼頭。一路上談談笑笑，也不覺得路長。有時假日不回家，兩人就相約一同到校外附近的小店去吃早點，滾熱的芝麻燒餅，夾上兩個剛出籠的燒賣，還有一碗飄著蛋絲的清湯，真是一頓美餐。

一個星期天的早上，她們照例來到抱冰堂公園，在僻靜的小松林中復習功課，準備迎接即將來頭一天夜里下了一場透雨，把天空洗刷得分外明朗。小松林中土地濕潤，松針上還掛著晶瑩的水滴，陽光從樹枝扶疏的縫隙間透射進來，閃閃灼灼，更給小松林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掌珠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身來，伸直臂膀，仰起頭深深地呼吸著散發(fā)著松樹清香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