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湘女的戴慶媛回憶起當年情景說,自己怎么也沒想到,1952年3月她報名參軍,竟然一進新疆,就是一生。
從長沙坐火車到西安,再換乘蒙著綠色帆布的軍用卡車,一路顛簸著開往戈壁灘深處。那一車有40個女兵,還有兩個男戰(zhàn)士護送,車上架著機槍?!坝袀髡f我們這些女兵是被機槍押到新疆的?!贝鲬c媛說,“其實我們都是響應毛主席號召,自愿參軍。機槍是用來防土匪的?!?/p>
那年,戴慶媛剛剛17歲。
女兵們誰也沒想到,汽車到了新疆后,竟然會在戈壁灘上停下。
隨著帶隊干部的一聲大喊:“同志們下車吧?!迸鴤兩祛^往車外一看,茫茫戈壁,荒無人煙!
看到女兵們誰也不愿下車,帶隊干部再次發(fā)出呼喊:“湖南的女兵到了!大伙兒快出來歡迎?。 ?/p>
剎那間,“呼啦啦”地上突然鉆出幾百號人,個個灰頭土臉,都是大男人。他們熱烈鼓掌,歡天喜地。
戴慶媛這才知道,他們都是住在“地窩子”里的。
在兵團歡迎湖南女兵的大會上,王震將軍說:“同志們,你們要扎根邊疆,準備把你們的忠骨埋在天山腳下?!?/p>
“哇……”有些女兵大哭。聽說要把骨頭埋在新疆,肯定不能回家了,也見不著爹娘了。
戴慶媛想的卻是:“青山處處埋忠骨,我們新時代的婦女總不能比不上古人吧?!?/p>
像她這樣來到新疆的女兵有很多,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1950—1952年,僅湖南就有約八千名女兵進疆,稱之為“八千湘女上天山”。
戴慶媛說:“我們湖南人是跟一些當官的結婚的。這些婚姻很不相稱,男的大十幾歲的也有?!彼睦习槔畎蔡玫故侵槐人?歲,而且倆人還算“組織牽線,自由戀愛”。
1958年,戴慶媛生下了第一個孩子。兵團規(guī)定,每十年可以休一次探親假。
“八千湘女”大多是知識女性,懷有對新時代戀愛自由、婚姻自由的夢想。當組織上介紹她們結婚時,她們抗拒,未必是因為對象本人不好,而是因為她們還沒有愛過。
“湘女多情”這句話,說的就是湖南女子用情之深、之烈。但在戈壁上的洞房之夜,她們只能在心里說:“我從此再也不能愛了……”
為何廣泛動員內(nèi)地女青年入伍援疆?
因為王震兵團的10萬大軍中絕大多數(shù)是光棍!
1949年9月,國民黨駐疆部隊起義,新疆和平解放。10月,王震將軍率部挺進新疆。
次年2月,毛澤東主席下令:“把戰(zhàn)斗的武器保存起來,拿起生產(chǎn)建設的武器?!?/p>
新疆歷史的轉(zhuǎn)折就此開始!
20萬大軍鑄劍為犁,在寸草不生的沙漠、戈壁、堿灘、沼澤里,開荒種地,屯墾戍邊。
惡劣的自然條件,軍人們并不怕,他們怕的是沒有家。軍墾戰(zhàn)士大多是30歲以上的單身漢。
一次,王震將軍在石河子開大會,他講完話之后,問大家有什么意見。一個戰(zhàn)士馬上起立敬禮,說:“報告首長,我有意見——現(xiàn)在新疆解放了,你讓我們開荒種地守邊防,沒的說。不過等我們老了,你能不能在天山上修個大廟,讓我們當和尚去?”
王震心里明白,“沒有老婆安不了心,沒有兒子扎不了根”。清代,他的湖南老前輩左宗棠收復新疆后,也搞過屯墾戍邊,就因為將士們沒有在新疆安家,結果“一代而終”!
怎么解決駐疆官兵的婚姻問題?
新疆人口總共才200多萬,漢族人口只有30萬左右。為了尊重少數(shù)民族的風俗習慣,解放軍不準與當?shù)氐纳贁?shù)民族婦女通婚。
這點兒漢族人口,怎么才能解決這么多光棍的婚姻呢?
王震想到了家鄉(xiāng)湖南。他對士兵們說:“很快給你們運來湖南‘辣子’!”
王震果真去向毛澤東請示,要求組織內(nèi)地女青年來新疆工作。毛和王都是湖南人,自然也先想到了動員“湘妹子”。
慶幸的是,基于“戰(zhàn)友之情”的婚姻,也給不少湘女帶來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