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后,像絕大多數(shù)青少年一樣,我開始熱衷于寫作。和絕大多數(shù)青少年不一樣的是,我還對編輯工作感興趣,當然是環(huán)境影響所致——周邊的長輩們大多編輯出身。父親看出我這愛好,沒鼓勵,也不打擊,聽之任之。不過漸漸地,他開始讓我?guī)退濉?/p>
那時書、報、刊都是鉛排,工廠用來打校樣的紙很薄,改動大,很容易密密麻麻滿篇被改花,這時就需要將稿件重抄一遍,再交給排版車間。我兒時寫過幾天大字,抄稿時老想把字寫得漂亮。父親對我說,抄稿子、校對、編輯,首先要把字寫規(guī)矩,所有人能看懂,有這前提再求字漂亮?,F(xiàn)在想來,如果說后來我還算個合格的編輯,父親這段話,就是我的編輯課程Lesson One。我至今寫字很少連筆畫。
大學住校,家里的雜志很少看了。不過從那時起,開始自己買雜志。當時喜歡的有《 讀書 》、《 外國文學動態(tài) 》、《 世界文學 》、《 外國文藝 》。每隔一段時間,會專門跑到六部口郵局買一趟這幾種雜志。當時街上少有報刊亭,報刊的主要銷售點是郵局。
1987年,我第一次在雜志上發(fā)表作品,一篇卞之琳的詩評,那本雜志叫《 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 》。1988年秋,我在北京師范大學讀大四,學分已在前三年修滿,又因有論文獲獎,得到免寫畢業(yè)論文的優(yōu)待,每天晃晃悠悠,無所事事?!?文藝報 》的一位老大姐找到我,說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有一本刊物《 四海 》,想外聘一個年輕的編輯,問我有興趣否。
《 四海 》雜志有個啰唆的副標題,叫“港、澳、臺及海外華文文學”,我對這主題興趣不大,但還是答應了,因為我對編輯、出版有興趣。這樣,我在二十歲的時候,成了一個雜志社的實習編輯,開始學習組稿、初審稿件、發(fā)稿,還學著去做很多類似領樣刊、寄樣刊、數(shù)字數(shù)、發(fā)稿費這樣的編務工作。有意思的是,我也開始和一些同行互贈自己參與編輯的雜志。每次從收發(fā)室拿到交換來的雜志,我都會憶及當年從父親包里往外掏雜志的場景。更巧的是,我最早關注的一本雜志是《 文藝報 》,而此時的《 文藝報 》社,就在《 四海 》雜志社的樓上。
1989年,我大學畢業(yè),到作家出版社報到上班,成了一名正式的文學圖書編輯。我的少年時代從此結(jié)束。整個社會的啟蒙年代也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