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一攪，滿缸的辣椒油就翻上來，混著水汽往爸爸臉上撲，嗆得他連腸胃都紅彤彤的，爸爸終于毛了，把棍子往缸子里一摜，對陳修良說：“到底是要快還是要慢！你逗老子?。　?/p>

媽媽說：“你爸還以為陳修良要給他打上身了！”

但是沒有，陳修良若有所思地吃完了煙，把煙頭在地上按滅了，居然笑瞇瞇地走到豆瓣缸邊上去，撿起棍子來給爸爸作示范。

“薛勝強(qiáng)，你看好：手要緊，腕要松，倒拐子要左右動。還有你要記好了，我只跟你說一次——你怎么干婆娘就要怎么攪豆瓣，懂不懂？這缸子豆瓣就是婆娘的屄，只要把婆娘干高興了，這個豆瓣就攪對了?！蹦且荒臧职诌€沒有干過婆娘，他連光屁股婆娘長什么樣都還整不實在，陳修良的話讓爸爸把目光死死鎖在了他身上。

他看著陳修良在太陽壩下攪起豆瓣來了，用一種巫術(shù)般的節(jié)奏，慢，慢，快了，甩兩腕子，又慢了，攪棍搗在豆瓣里，豆瓣發(fā)出水汩汩的呻吟，浸出紅燦燦的辣椒油，冒著銷魂的香氣，爸爸就這樣瞇著眼睛在曬壩上硬了。

不用說，爸爸終于成了攪豆瓣的一把好手。他自認(rèn)為在干婆娘這件事上也是的。

哦還沒說到爸爸怎么是一個好人的，但這件事可不像爸爸學(xué)會了攪豆瓣那么光彩。這也不是媽媽說的，但平樂鎮(zhèn)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爸爸從來沒有提過，甚至沒有想過，但他肯定清楚地記得，那個夏天，自己想婆娘想得是發(fā)了愁地發(fā)了瘋。

這都怪那個狗日的陳修良——爸爸汗涔涔地躺在涼席上，一邊手淫一邊在心里罵他，同時抽空想著鎮(zhèn)上幾個他覺得還漂亮的婆娘，想著她們光屁股的樣子，等等等等。

但是爸爸還沒失去理智，他從實際出發(fā)，抽絲剝繭地分析了眼下的情況，認(rèn)為自己很難勾搭上一個婆娘，或者說，勾搭上一個婆娘又不被鎮(zhèn)上的其他人或者奶奶發(fā)現(xiàn)——連續(xù)手淫了一個星期以后，爸爸決定到幺五一條街去找那個貨真價實的光屁股婆娘。

幺五一條街現(xiàn)在沒有了，或者說它看起來消失了，只有知道暗號的人才能找到它的入口?？傮w來說，我們鎮(zhèn)上所有的散眼子和二流子都熟悉它的位置，或者說只是全鎮(zhèn)的人都做出了假裝不知道的模樣——實際上，出了南街往城外，接近三七二廠的方向，有一條不起眼的小街，街上稀稀拉拉長著幾棵桂花樹，樹上拉著繩子，時不時掛著幾張毛巾和幾件洗了的衣服，這就是著名的幺五一條街。當(dāng)然了，爸爸還小的時候，這條街并不叫作幺五一條街，它甚至完全不是一條街，街上只有一個叫作紅幺妹的婆娘，關(guān)門閉戶地做些生意，爸爸聽說她的行情是五塊錢——運(yùn)氣好的時候四塊五。過了差不多十年，這里成了著名的幺五一條街，紅幺妹的隔壁住進(jìn)了各種各樣的婆娘，通價十五元，那時候這條街很是紅火了一陣，甚至從永安市里都有些砍腦殼的趕著一塊五的中巴車來找婆娘。二〇〇〇年之后，也可能是〇二年以后，爸爸又去了一次，那婆娘伸手就問他要一百五，爸爸這才感到好時光就這樣過去了。

〇〇年，或者是〇二年，就算是摸出一百五十塊吧，爸爸連屁都不會打一個。但是回到將近二十年前就不一樣了，為了攢那五塊錢，他真是絞盡腦汁，算盡了卿卿性命。

每天爸爸在家頭吃早飯，然后去豆瓣廠上班，中午飯和晚飯都在廠里的食堂吃，除了給陳修良買煙的錢，還真拿不到別的零用錢了。不得已，爸爸只有在陳修良的煙錢上打主意：一包牡丹五角三，一包甲秀二角四，這樣一天省下二角九，過十八天就可以去找紅幺妹?；蛘撸幸粋€更大膽的計劃：一包牡丹五角三，一包銀杉是一角三，一天省下四角，過十三天就可以去找紅幺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