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18歲,那年我才18歲。
那年我不是22歲,而是18歲。
那年的我再有4年才能是22歲。
那年的蘇琪24歲。
24歲減18歲是6歲。
24歲減18歲是不是6歲?
1
那日的學??耧L大作,草木橫飛,人和銀杏樹都被吹成了大背頭。
“小屁孩兒!”一個連衣裙女子呼喊著我。
“有何貴干?”我說。
“當我的模特!”她的腔調盛氣凌人,不容分說。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吹過。
啪啦一聲把她的連衣裙連根拔起,露出了無助的肚臍。
她急得在暴風雨中旋轉跳躍閉著眼。
我看了一眼無助的肚臍。
她今年24歲,本命年。
那時我剛入大學。
這個叫蘇琪的女孩大我6歲,獅子座,在學校邊準備考研邊助教。
“小屁孩兒,就是這兒!”
她推開畫室的門。
畫架、畫板、顏料、大大小小的紙,亂得像一盆麻辣香鍋。
墻角有一幅尚未收尾的《大衛(wèi)》,畫功的確了得,特別是大衛(wèi)的光屁股,畫得渾圓挺翹。
這時身后傳來了蘇琪的聲音。
“喂!拖把?!?/p>
我看著眼前的大衛(wèi),阿姨您這是要我為藝術獻身?
三秒沉寂,她嘆了一口氣說:
“你不拖那我拖吧?!?/p>
我嚇得大叫一聲,大到在畫室里聽見幾次回響。
然后我低頭拖地,她整理畫具。
交易成立。
我可以在畫室練琴,同時當她的模特。
2
作畫期間,蘇琪的那雙眼睛似乎能把我貫穿。
從皮膚到肌肉、骨骼到血液,無一能逃脫。
在她的眼睛里我早已是一個靜物,只是恰巧長得像個人類。
畫到晚上8點,回家剛好同路,這個時間來往的車子很多。
“小屁孩兒,手給我。”
“給?!?/p>
“牽著我的手?!?/p>
“阿姨你這算是表白嗎?”
“表個腦袋,是太監(jiān)扶著皇后的那個感覺?!?/p>
蘇琪害怕過馬路,看到湍急的車流就瑟瑟發(fā)抖,像是在跳觸電舞。
無奈我只好每天牽著她過馬路,像主人牽著愛犬的那個感覺。
3
一次畫完之后,蘇琪一臉壞笑。
“喂,給你看個好東西?!辈患胺磻呀洶盐?guī)Щ亓怂募依铩?/p>
推開臥室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墻的油畫人像,有創(chuàng)作、有臨摹。
我仔細觀摩著,咬了一口從門口順來的蘋果。
“阿姨真棒!”
“滾!叫姐姐?!?/p>
“我才18歲,只能叫你大姐。”
“那就大姐。”
“因為你脾氣很臭,所以只能叫你臭大姐?!?/p>
我繼續(xù)看畫,胳膊上多了三處瘀青。
“床前那面墻上不掛畫?打算掛個牛頭?”
只有那面墻光禿禿,看上去像一個在理發(fā)店里坐著的和尚。
蘇琪聽到這兒,一反常態(tài)收起了嬌笑。
“滾蛋!那兒只掛我愛的人,我要每天起床后第一眼就看見他?!?/p>
蘇琪嘆了口氣。
“以前掛的是我媽,他們離婚之后我就取下來了,這面墻以后不會再掛畫了?!?/p>
“掛我呀!”我擺了個鬼臉。
說完蘇琪把我趕出了家門。
具體的細節(jié)記不清了,我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孩如此憤怒,也許是大腦主動選擇了忘記,只記得那天我踩到了七月份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