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場莫名的爭吵結(jié)束后,整個下午我都在認真地聽著他們話里有話的閑談,每一句。
我能聽出這些人彼此間都在互相試探、打聽著什么,但是誰也不點透核心問題。所以,即便聽了幾個小時,我還是沒有搞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不過我能確定他們都在找某種東西,只是到目前為止誰也沒找到。
張嵐并沒參與到這些人遮遮掩掩的談話中,而是用一種瘋狂的速度吃了很多東西,然后坐在我旁邊,靠著那個巨大的登山包沉沉地睡了。我猜她這些天不但沒怎么吃東西,很可能也沒睡好——或者根本沒睡。因為下午當(dāng)我出現(xiàn)在教堂門口時,她不是驚喜而是疲憊不堪。同時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她毫不掩飾地松了一口氣,仿佛之前精神緊張了很久——對于這點我不認為她是在擔(dān)心我,而是有別的什么原因。
隨著天色逐漸黑下來,我明白了為什么要帶防潮和保暖的物品。這個島上的晝夜溫差極大,白天的氣溫還算符合6月的溫度,但是等太陽一落山,氣溫幾乎是飛快地下降,此時只穿單衣的話恐怕會凍得瑟瑟發(fā)抖。在我往身上套衣服的時候,那些人找來一些干樹杈和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破木板,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生起了像模像樣的篝火——想必他們每晚都是這么做的,因為整個生火的過程安靜、迅速、熟練。
看著篝火的火苗慢慢穩(wěn)定后,每個人似乎都松了口氣,而且彼此間的防范和謹慎也相對消退了很多。至少大家不再拐彎抹角地拼命想從別人那里打聽出什么。
我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
“也許這件事并不像傳聞?wù)f的那么簡單,可能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在里面?!币粋€四肢粗壯、留著花白平頭,大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怔怔地看著跳動的火焰,喃喃自語般地說了這么一句。沒人搭腔,大家都凝視著火堆并且各自想著心事。那個粗壯的男人抬起手撓了撓頭,仿佛為了掩飾無人搭腔的尷尬——我記得他叫陳平。
雖然此時氣溫已經(jīng)很低了,但陳平依舊高高地挽著長袖T恤的袖口,露出胳膊上一塊塊結(jié)實的肌肉。想必這個人平時一定很喜歡運動,并且保養(yǎng)得很好。因為他看上去雖然很健壯,但皮膚并不粗糙,正相反,很細膩。而且我留意到他手腕上戴著的那塊運動型腕表,價格不菲。
過了一會兒,馬小田——就是那個穿著破爛襯衫和牛仔褲的年輕男人——磨磨蹭蹭地掏出香煙后打破了尷尬的沉默:“能有什么隱情?大不了被騙了唄!不過既然都來了這么久了,我還是想多找?guī)滋?,不能說把這里翻遍,但是也得仔細確認下……畢竟那個太誘人了?!闭f著他把用來點煙的那根木棍重新扔回了火堆。
“如果是真的,并且找到了,你們今后打算做什么?”黃海摸了摸光頭,帶著他招牌式的假笑環(huán)視著大家。
又一陣短暫的沉默后,從角落里傳來一個略帶稚嫩的聲音:“我……不想上學(xué)了?!?/p>
我回頭望去,說話的是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瓷先ニ坪跤行╈t腆、膽怯,因為整個下午他基本上都躲在某個角落并且把自己那瘦弱的身體縮成一團。
“我不喜歡我的學(xué)校和老師,還有同學(xué)……”他看到我把頭轉(zhuǎn)向他的時候,斯文地推了推眼鏡并且友好地對我擠出一個笑容。
“昭輝呢?昭輝想得到什么?”很顯然,馬小田對那個男孩所說的沒什么興趣,而是帶著討好的表情去問那個化淡妝的漂亮女人——啊,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個漂亮女人叫張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