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輝坐在離火堆很近的地方,把下巴放在膝蓋上凝視著火堆搖了搖頭,表示她現(xiàn)在不想說話。
“羅瞻?”馬小田玩弄著手上的煙又轉(zhuǎn)向羅瞻。
“不知道,先確認(rèn)這個是真的再說吧,我都開始懷疑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兒了?!绷_瞻一臉疲憊的神態(tài)。
“說實話我也有點兒懷疑這可能是個惡作劇?!?/p>
我隔著火堆看著對羅瞻表示贊同的那個胖子,他叫什么來的?我始終沒能記住他的名字。也許是因為他長得比較兇惡:一副肥胖的五短身材、滿臉的橫肉、留著看起來臟兮兮的絡(luò)腮胡子,還總是戴著一頂被撐變了形的棒球帽,衣著看起來也同樣臟兮兮的。他身上的那種臟仿佛是某種油膩,像剛從小飯館廚房出來似的。還有,他的舉止很粗魯……假如要我來猜誰是那個所謂的殺人兇手,不負(fù)責(zé)任地說,我首先會懷疑他——長得就是一副反派人物的樣子。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張嵐醒了。她緩慢地把身體坐直一點兒,平靜地接了一句:“懷疑的人盡管走好了?!闭f著用力把我蓋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裹緊了一些,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火堆:“我不會走的?!?/p>
“嗯,看出來了,你的確沒有走的打算,否則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一臉悠閑?!崩顣粤翉淖约旱陌锓鲆淮灨桑昧λ洪_包裝,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倆。
我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的確很討人厭,她總是話里有話,總是習(xí)慣于用譏諷的語氣來表達(dá)什么。而且她那股自鳴得意的勁兒好像全世界除了她自己之外都是傻瓜、惡棍、卑鄙的壞人,仿佛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是完美的。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xí)樽约旱氖嵷Q立什么紀(jì)念碑或者雕像。我實在不明白李曉亮哪兒來的那種自信,憑什么那么自信——她長得并不好看。
張嵐連看都沒有看她,只是淡淡地一笑,看來她也不喜歡李曉亮。
這時,一直盯著火堆出神的張昭輝撩了下前額的頭發(fā),嘆了口氣說道:“最初我以為就我這么傻呢,跑到這里來找。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會遇到這么多人……”
在座的人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地默默點了點頭,再也沒人打算說點兒什么了。整個禮拜廳里除了火苗噼啪作響的聲音,又沉寂了下來,沮喪的氣息快速地在每個人之間傳遞著。
我實在忍不住了,側(cè)頭看著張嵐皺了下眉——她應(yīng)該能看懂我的意思,而且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忍耐得足夠久了!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這些人到底都在說些什么?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張嵐的確懂了,她咬著嘴唇看了我一會兒,緩緩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用不緊不慢的腔調(diào)說:“還是沒睡夠,我想我們該去休息了……借個火兒啊,后面太黑了?!闭f著她起身從火堆中抽走一根較為粗大的火把,然后轉(zhuǎn)頭對我使了個眼色,我連忙吃力地背起那個巨大的登山包跟上她。
張嵐帶著我徑直向最里面的神壇左邊走去,那里有扇破舊的木門。
即便沒回頭我也能感覺到,所有人都在注視我們,帶著某種敵意注視著我們。
我對宗教建筑沒有什么研究,只知道教堂的禮拜廳大多數(shù)是細(xì)長十字架形狀,而關(guān)于其他從屬建筑到底是個什么格局,我一無所知。所以看著張嵐要帶我去的那扇門,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記得他們說尸體停在隔壁,她不會打算去那里吧?我不想看到那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