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們睡著了,反正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老高了。翠兒說:“我們出去逛街?”
我說:“好啊?!?/p>
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逛街了。
這是一座縣城,那時候的縣城也只有一條主街,其余的都是小巷子。街道邊是雜貨店、布匹店、饅頭鋪、包子鋪、鐵匠鋪,店鋪很少。縣城的邊緣有一座城隍廟,城隍廟里供奉著說不上名字的一尊泥塑,城隍廟的對面是戲臺子。那時候的建筑布局很有講究,城門對戲樓。戲樓說的是戲臺子,城門說的是城隍廟。戲子唱戲,既讓觀眾看,也讓城隍老爺看。
我不愛看戲,戲臺子上那些腳上穿著靴子,身后插著背旗的人,好長時間站著不動,咿咿呀呀,讓人心煩。但是,翠兒很喜歡看戲,她忘神地盯著戲臺子,臉上帶著或怒或喜的表情。
戲臺子下的人很多,我呆著無味,就一個字走出戲園子玩。戲園子外有幾個孩子在弾杏仁,把四個杏仁灑在地上,對方取走其中的一個,你要把相隔最遠的兩個弾在一起,相撞后,就算你贏;如果沒有弾響,就算你輸,讓位給對方灑杏仁。
我加入了他們中間一起玩。
剛剛玩了兩把,突然聽到后面?zhèn)鱽沓臭[聲,我回頭一看,看到翠兒急匆匆地走出來,身后跟著幾個浪蕩男子,其中一個男子把手搭在了翠兒的肩膀上,不讓翠兒走。我看到這個情形,就一把抓起杏仁,跑過去,拉著那個男子垂下來的另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名男子因為疼痛,就放開了翠兒,彎下了腰。其余幾名男子撲過來,我把手中的杏仁扔向他們,他們一齊停住了腳步。趁著這個時機,翠兒拉著我一溜煙地跑了。
他們在后面追趕,但是那天縣城的人很多,屬于一年一度的廟會。翠兒拉著我,在街巷三拐兩拐,就擺脫了追擊。
那幾個浪蕩男子可能是本地人,我們不敢再回客棧了,就一起順著大道向南走,追趕馬戲團。
此前,我們約好,在一個叫做方家莊的村落聚集。
兩天的親密接觸,我對翠兒已經(jīng)有了一種依賴感,也許把她當(dāng)成了母親,也許把她當(dāng)成了妮子,也許把她既當(dāng)母親又當(dāng)妮子。
我覺得世界上只有翠兒才是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