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卿家里。”
譚官衛(wèi)驚得睜大了眼睛:“馮子卿家里能容一百人?能搞講座?”
夏秋說:“十多年前,有人在天陽山麓買了一處山地。當時這里還是一片荒涼,村里的農(nóng)民沒錢買拖拉機,這人贈送了一臺拖拉機,村民無以回報,便分給她五畝荒地,實際上是以一輛新拖拉機換了五畝地。前幾年,這人請馮子卿做顧問,跑到長沙岳麓書院拍了一通片子,又找了幾個好匠人,照著圖片硬是蓋起了一處書院式的大堂,雖說簡陋了些,但比起后來蓋的那些別墅、四合院更有一番氣勢。據(jù)說當初依這個人的想法,是做一個公益性的學堂或者書院,大概由于資金籌措困難,沒有辦起來,荒了幾年,只好做了住宅。只是這人一住到這個院里,就渾身的不舒服,幾次暈厥,離開這里就神清氣爽,加上只有一間大堂和兩間耳房,居住生活都不方便,就很少再來。馮子卿卻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就以自己的房子與人家交換居住,又蓋了一個古香古色的亭子,取名‘風雨亭’,給大堂取名‘國事堂’,將自己住的九平米的耳房叫‘忘憂齋’,在這里讀書論道。由于風景好,院子又大,他們那幫氣味相投的人就在那里聚會,時間一長,這里就聚了相當?shù)娜藲?,每個禮拜天的下午,都是論壇時間。”夏秋隱隱感覺到譚市長對馮子卿的不滿,便在話中略帶嘲諷和貶義的情緒。
譚官衛(wèi)想了一想:“今天不是星期天嗎?那個地方遠不遠,下午去看看。”
“不遠,”夏秋說,“開車七八分鐘,走路半個小時。”
“那好,下午我們走著去。一則不引人注目,二則我看看天陽山的風光。”
當天下午,譚官衛(wèi)走在天陽山麓的小路上,心中不禁贊嘆風光的秀美。他覺得天陽山有一些像滁州,就是歐陽修寫《 醉翁亭記 》的地方。山不高,但林木蒼翠,地勢開闊,在山間行走,就如散步一般。這個地方又離開了市區(qū),沒有了喧囂和雜亂,他的情緒漸漸高漲起來。轉過山腳,眼前出現(xiàn)一片山坳,北面的山坡上,零七八落散布了幾座四合院和別墅狀的房子,夏秋告訴他,一些企業(yè)家和政府官員相繼在這里蓋房。譚官衛(wèi)說:“市政府主要領導的住房也可以考慮建在此處,沒有必要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與民爭地嘛。”正說著,夏秋指著一處黑瓦白墻的院落說:“到了。”
這片院落的外面,零散停著幾輛小車和幾十輛自行車,院門大開著,絡繹有人進出。譚官衛(wèi)對夏秋說,我們都剛到不久,估計沒人能認出我們,千萬不要聲張,我們看看就走。進了院門,便看到院子的西南角有一個古亭,里面圍著石桌坐著五六個人,亭子的南側立著一塊粗糙的黑板,上面寫著“談談高薪養(yǎng)廉”幾個字。亭子外面散落著二三十把躺椅和馬扎子,有人半仰在躺椅上,有人坐在馬扎子上,還有一些人在周圍站著,譚官衛(wèi)和夏秋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討論已進行了一個時辰,只見一個約三十七八的中年男子站在亭子中央,正在與周邊的什么人激烈爭論著:“官本位的觀念存在了幾千年,我們沒有必要討論它對廉政制度的影響,事實上,只要這個觀念存在一天,就會影響到民主決策和民主監(jiān)督。我認為我們需要明確的是,高薪制度能不能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