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岳父陸樹林曾是省委書記，留下極好的官聲，重要的是老人家在位時不知栽培了多少人馬?，F(xiàn)任省長陸長海曾是陸樹林當年的秘書。陸樹林如何發(fā)現(xiàn)這位秘書的，民間傳著很多故事。說是當年這位省委書記下到一個縣里視察，看到陸長海寫的一份調研材料。當時陸長海只是縣里一位普通干部，晚飯后被省委書記叫去聊天，沒想到一聊就是個把小時。省委書記看上這位年輕人，就把他帶到省城做了自己的秘書。可謂貴人相助，一步登天。這番傳奇楊奕成起初也是相信的，但他同官場打交道多了，就知道這不過是民間故事?？梢钥隙ǖ氖抢蠒泴ΜF(xiàn)在的陸省長有知遇之恩，楊秋生的仕途不可限量。

周末，晚上飯局定在金島最豪華的包廂。為了這頓飯局，楊奕成著實花了心思。他提前同秦小金招呼，晚上包場。楊秋生閑時有三好：好收藏、好京劇、好高爾夫。楊奕成與姜信閑聊了幾句后，周明遠陪著楊秋生進門了。楊奕成迎上前招呼問好，接過楊秋生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柜桌上。他今天想好了，不再喊楊秋生老兄，得按官場規(guī)矩喊楊書記。又看秘書李陽并沒跟來，可見楊秋生把今天飯局也當成私人家宴。這樣一想，心里輕松多了，并彬彬有禮地把姜信介紹給了楊秋生，說姜信是東南亞著名的易經(jīng)學者、收藏家、鑒寶大師，還說他的藏品曾在拍賣會上刷新了中國紀錄。楊秋生聽了熱情地同姜信握了下手。楊奕成又介紹了秦小金。秦小金近前一步伸出纖纖玉手，在握手的瞬間，兩人微笑著相互打量了對方一眼。

楊秋生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多了，著白T恤、牛仔褲，氣宇軒昂、面相不凡。顯然，這不是他平時在電視里出現(xiàn)的形象。而秦小金迷人的氣質也使楊秋生感到賞心悅目。待楊秋生在沙發(fā)上落座后，眾人圍繞一旁聊了幾句時事新聞。楊奕成問楊秋生喝什么酒？我備了茅臺、五糧液。楊秋生說酒就喝茅臺吧。楊奕成早就探得明白，楊秋生只喝上年份的茅臺酒，至少得是三十年的。楊奕成雖是慢慢學著含蓄和優(yōu)雅，卻不時顯出暴發(fā)戶的豪放，開口喊道，三十年的茅臺，搬一箱過來。楊秋生聽著微微皺了皺眉頭。瞟見楊秋生這細微神色，楊奕成暗自檢點，既然知道這位仁兄愛喝什么酒，悄悄兒備好放著就行了。看來，需做得滴水不漏，還要好好修煉。

酒菜上桌，楊奕成請楊秋生入座。楊秋生也不推讓，走到主位上坐下，眾人依次而坐。滿上酒后，楊奕成說，楊書記，您作指示。

楊秋生舉杯說，作什么指示！我來金鼎這么久，很少出來吃飯。曉成好比我的親老弟，他請我吃飯講過好多次了，我都沒有時間安排。來，我們先喝了這杯吧。

楊奕成聽了心里感激得不行，沒想到楊秋生會當著眾人的面喊他老弟，但他也不便顯得太激動，只道，今天算是家宴，各位盡興，多喝幾杯。

酒杯一舉，氣氛活躍起來，楊奕成和周明遠連敬楊秋生三杯后，姜信開始和楊秋生談論齊白石、張大千、李可染的畫。姜信話說得很有分寸，語氣平和，聲音自然也輕了下來，包廂就顯得特別安靜，就連碗碟磕碰也仿佛環(huán)佩之音。

中途，楊奕成問了一句，姜大師，拍賣行里的東西，能保證都貨真價實嗎？

姜信搖搖頭，微微嘆息一聲，說，拍賣行最要緊的是信譽，但這些年慢慢也有些亂了。貨真價實四個字，看你怎么講。有時候，貨是真的，價未必就是實的，中間操作的成分太多了；有時候貨是假的，但價格卻是真的。為什么說價格是真的呢？送禮的人買的并不是古董，他要買的是關系和人情，值那個價。

楊秋生聽了，淡淡一笑。

楊奕成說，姜大師，聽您這么一說，我有件東西還得請您掌眼了。說著起身把畫取出來，放在旁邊的幾案上徐徐展開。這是一幅張大千的畫，楊奕成在拍賣會上競拍得來的。姜信站起來，說，楊書記，我們一起去看看。

楊秋生起身，走到幾案前，看見的是一幅荷花圖。姜信尚未開言，沒有人敢多說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