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信先是背手站著,目光在畫上來回掃了幾眼,再細(xì)細(xì)看了紙張和題款,說,張大千是典型的巴蜀人,性情豪放而狷介。他平生愛荷,畫荷無數(shù)。他畫的荷多尺幅闊大,用筆大開大合,有磊落君子之氣。張大千愛荷,就是愛荷的君子氣。他早年畫的荷筆勢更趨豪放,而晚年畫荷多用沒骨、寫意和潑墨之法,畫意多了些佛家味道。張大千年輕時是做過和尚的,大千就是他的法號,他的畫其實終身不離佛緣。
楊奕成聽得急了,問,姜大師,那這畫到底是真是假?
姜信說,這是張大千晚年畫的,看這樣的荷花更能叫人入靜入定。秦小金低頭看了半晌,問,怎么沒看見哪里寫著張大千呢?
姜信并不笑話秦小金,只告訴她說,張大千名叫張爰,這里不寫著張爰嗎?大千本來是他的法號,他還俗之后法號仍然用著,但并不都題在畫上。這方朱文印章是大千二字。
楊奕成禁不住搓起手來,說,我算是幸運的了。我拍得早,若是這幾年去拍,說不定拍個假東西回來。
姜信說,你要是拍一件張大千仿的古畫回來,也是不得了的!他的畫這幾年在拍賣會上可是天價,一幅《愛痕湖》拍到人民幣一億零八十萬元!這是中國現(xiàn)代書畫拍賣的最高紀(jì)錄。
周明遠(yuǎn)笑笑,說,姜大師,問一句很俗氣的話,這幅畫要是上拍賣行得拍上多少錢?
姜信搖頭道,拍賣行是最沒譜的事,說不準(zhǔn)的。張大千的畫有個天價之作在那里擺著,這幅畫的價值也就可以想見了。
楊奕成說,畫是真的,我就安心了。楊書記,我們回座吧,添酒回?zé)糁亻_宴!
楊秋生笑道,曉成,你酸什么呀?這里沒有琵琶女??!楊秋生開過楊奕成的玩笑,又對姜信說,我不懂畫,更不懂鑒古。張大千我只在零散書刊上看到過他的很多故事,印象中他是個極具傳奇色彩的人,一會兒空門,一會兒紅塵;先是在中國走遍萬水千山,后來又遠(yuǎn)遠(yuǎn)地僑居巴西,晚年才到臺灣終老。聽姜先生講他晚年畫風(fēng)的變化,似乎也合天下男人的生命規(guī)律。少壯時再如何氣吞山河,到老都會慢慢歸于平淡。
姜信忙舉杯道,楊書記,聽您這番話,我就得敬您。鑒古其實沒別的巧,就是要把雜七雜八的學(xué)問、常識融會貫通。您剛才講到張大千的人生軌跡,都是鑒別他的畫應(yīng)該考慮的因素。我們要是看到一幅金戈鐵馬氣的畫,你說它是張大千晚年所作,哪怕技法無可挑剔,也必定是偽作。
秦小金見在場的人除了她外都發(fā)表了見解,心想就算自己不懂畫,在這種場合,裝也要裝成是個文人雅士嘛,于是沖楊秋生甜甜一笑,說,我倒認(rèn)為張大千筆下的荷花是因為孕育著鮮活的生命,才卓然飄逸。說完還吟了首張大千畫荷的詩詞:“江水秋彌潔,瀠洄玉有文。芙蓉向風(fēng)合,花影自繽紛?!焙妹赖囊饩常钊讼蛲?。
楊秋生聽了微微一笑,說,看來小金也是半個家呀,好?。『迷娫~的女人飄逸,好字畫的女人優(yōu)雅。這女人哪講究的就是氣質(zhì),小金的氣質(zhì)就很不錯嘛。
秦小金沒想到敷衍楊秋生的一番話,竟會博得如此抬舉,臉上飛起兩片紅霞。
楊奕成請姜信來作陪的目的不僅是來鑒名畫的,更是為了五鋪場那塊地。徐徐漸進,姜信從名畫古玩扯到了城市風(fēng)水,提到金鼎的風(fēng)水,楊秋生談到了金鼎的發(fā)展趨勢,周明遠(yuǎn)自要匯報幾句開發(fā)區(qū)建設(shè)項目的事。楊奕成接過話題扯到五鋪場那塊地,說鋪東可建文化休閑廣場,鋪西可建花園式度假村。這話題楊奕成只稍稍點了幾句,想的是楊秋生初來乍到,關(guān)系再鐵也不適合提任何事,何況關(guān)系還在建立中,這話是說給周明遠(yuǎn)聽的,好讓他心中有底。
姜信說,金鼎本帶金,金和區(qū)也是金,五行中金排在最前是老大,五鋪場這塊地正好處金鼎西面,西方是王者方位在五行中屬金,如果這塊地能盡快開發(fā)起來,那金鼎必定繁榮昌盛。
一桌人聽得津津有味,獨秦小金“呵呵”笑了起來,說,姜大師聽你說了這么多金,我的名字中也帶個金哩,秦小金不也帶個金字嗎,這會所金島也帶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