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亭也沒和姜魁失禮,只是很隨意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邊。姜魁卻沒有因此而惱怒,這樣的率性而為正是姜魁最喜歡的,在軍營之中,那些繁禮縟節(jié)不要也罷。
“姜將軍,辛苦了。”馮亭說道。
“哪里,盡我所職罷了。”姜魁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客氣地報以一笑。
馮亭捻了捻須,似乎很隨意,卻又很突兀地問道:“不知道姜將軍對現(xiàn)在的局勢如何看待?”
姜魁聞言稍稍愣了一下,隨即低頭看了看地上排成一條直線的螞蟻,腦中回想起從出兵到現(xiàn)在的所有經(jīng)過。忽然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仿佛心頭也有無數(shù)的螞蟻在爬一樣。
姜魁有些煩躁地?fù)炱鹨桓鶚渲?,隨意將地上的螞蟻隊伍攪成一團。然后呆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總覺得秦軍仿佛早有預(yù)謀,而我們似乎在一步步走進這個圈套?!?/p>
馮亭眼中有一種莫名的光芒在閃動,默默地點了點頭,忽然馮他低沉著嗓音道:“若依將軍,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這是大帥該想的問題,”姜魁微微笑了笑,隨即斂起了笑容,抬頭望著天空自言自語道,“不過,我覺得留在這里不妥,秦國很有可能要將我們圍殲在丹河西岸,我們應(yīng)該突圍,趁現(xiàn)在秦軍還沒有徹底完成包圍圈,馬上突圍!長子雖然失陷,但秦軍肯定還未站住腳跟,我軍主力尚存,實力未損,強攻之下,或許可以奪回長子,退到丹東!”
馮亭聽言,當(dāng)下神情一喜,略顯激動的一把抓住了姜魁的肩膀,急聲說道:“對!我也是這么想的,此地不能久留!留在這里只能消磨我軍銳氣,給秦軍從容部署的時間!既然姜將軍也有如此想法,應(yīng)該馬上向大帥進言才是!”
姜魁聞言一愣:“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去說?”
馮亭松開姜魁的肩膀搖頭苦笑道:“你以為我不想么?我只是個降將,大帥根本就不信任我,當(dāng)初我又不是沒提過建議,但他根本不以為然。況且,別說是大帥,就是其他的將軍,對我也多多少少有些排斥,我說話根本不管用的。”
“那我就行么?”姜魁看著馮亭頗覺詫異地問道。
“姜將軍切莫妄自菲薄,將軍職位雖然不是很高,但是肩負(fù)重任,在軍中地位獨特,將軍又是趙軍中的老資格了,立功多,威望高,人脈也廣,你的話他總該考慮考慮吧?”馮亭略帶蠱惑意味地說道。
姜魁搖搖頭,老資格?廉老將軍資格老不老?威望高不高?人家趙括根本不當(dāng)回事,何況自己這個千騎長?不過比起馮亭來,自己還確實算是個老資格。
不過在姜魁看來,如今的趙括根本無心去奪回長子,原本趙括信心滿滿,想著一舉殺到光狼城下,卻不想在長壁前碰了個灰頭土臉,信心頓時全失,從趙括總是盼著援軍替他奪回長子就能看出,趙括心中已經(jīng)對慘烈的攻堅戰(zhàn)產(chǎn)生了陰影,說白了,趙括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實習(xí)生罷了,心理素質(zhì)根本不過關(guān),很容易從一個極端跌到另一個極端。
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馮亭這么看得起自己,總不好一味推脫,于是姜魁輕嘆口氣,言道:“我說了多半沒用,不過我會去找元讓將軍說的,元將軍的話,趙括還能聽一點?!?/p>
“嗯,也只能這么辦了?!瘪T亭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無奈地?fù)u了搖頭,一張英俊的臉上卻有了一絲滄桑的意味。此番來找姜魁,其實也是馮亭一時起意,元讓中了秦軍埋伏,趙括都已不抱希望,卻沒想到還能帶回一多半的士卒,聽說此戰(zhàn)姜魁立下大功,持劍面帥卻沒有被睚眥必報的趙括訓(xùn)斥,這讓馮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所以馮亭想著姑且一試,只因眼下的局勢著實讓他憂心如焚。
次日,趙括登高遠(yuǎn)望,發(fā)現(xiàn)東西南北方向都隱隱約約的有秦兵在調(diào)動。趙括暗道,莫非被秦軍包圍了?這么說高平失守了?怎么會這么快!或者,這是秦軍的疑兵之計,周圍的秦兵都只是在虛張聲勢其實并沒有多少人?那自己是不是仍要堅持原地固守?趙括心思百轉(zhuǎn),卻又不知該如何決斷,一時遲疑不決,心中沉重若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