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馬快,約摸二十分鐘就到了曹錕的督軍府大院前。趙學謹跟在彭望鄴后頭下了車,只見大門口一左一右站兩個背長槍的衛(wèi)兵,旁邊還有一個崗亭,崗亭里有兩個士兵坐著休息。兩邊是兩人高的墻,上邊立著電網(wǎng),一直向左右伸去,一直伸到老遠了才拐彎。
青年軍官上前和衛(wèi)兵道:“這是大帥請來的客人?!?/p>
衛(wèi)兵道:“請進吧。”
青年軍官命令自己馬隊的人解散待命,然后帶著趙學謹和彭望鄴走進督軍府,只見前面是一個極為闊大的院子,約摸能有兩三畝地,中間修了一個荷花池,荷花雖然沒有,但一池碧綠的荷葉,將池子鋪得滿滿的。
走過了前院,第二進院子也不小,東西修了兩排兩層高的樓房,院子里高矗著一座假山。到了第三進院子是一座西式三層洋樓,樓前是一字通廊。一路上都有衛(wèi)兵守著,時不時的還有巡邏的士兵小隊走過。
來到洋房前,年輕軍官先進去通報了,聽里面有人道:“讓他們進來吧。”
接著有人喊請進,門前的衛(wèi)兵道:“請二位先生進去。”
彭望鄴在前,趙學謹在后走了進去。只見客廳之大,如進了大殿一般,里面陳設的都是西洋家具,四處卻掛了中國的古玩字畫,正中大理石紫檀木炕邊,一面放著一架西洋落地大鐘,都有一人多高;腳下踏著的地毯,也不知道有多厚,仿佛人在床上行路一般,只覺軟綿綿的。右邊一溜西洋沙發(fā),沙發(fā)前卻擺著是中國的紫檀木茶幾。一個五十多歲的人,身穿帥服,光頭無發(fā),短眉毛三角眼,留著 “威廉式”(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的胡子,胡須兩頭上翹,頗為神氣。
青年軍官就站在那人身邊,見二人進來道:“這位是曹帥。”又指著二人向曹錕介紹道:“大帥,這兩位就是要為姓趙的翻案的人。年輕的那個叫趙學謹,自稱是姓趙的徒弟,那一位叫彭望鄴,是上海律師?!?/p>
彭望鄴和趙學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曹錕已經啪得一聲,把手拍在桌子上,對兩個人罵道:“你兩個王八羔子可真能鬧騰,給我捅到全國報紙上了!你們以為報紙一登老子就害怕了么?老子十九歲當兵,三四十年殺人無數(shù),除了袁大總統(tǒng)讓我服氣過,天下還沒人能讓老子低過頭!”
趙學謹聽了暗道,果然是抓我們來算賬的,想到這里干脆心一橫,頂一句道:“您就是皇帝,那也得講法律,也得要民心。當年唐太宗乃千古一帝,四方咸服,可魏征的話他不能不聽;清圣祖康熙除敖拜,平三藩,治黃河,是一代圣明之君,可他就是不殺遺清名士。大帥,您就沒想過要得天下么?您就想守著直隸一省做一路諸侯算了么?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您想想要民心重要還是您的侍衛(wèi)官重要?”
曹錕被趙學謹這一大堆話給說愣了,面無表情瞪著眼睛干望著趙學謹想了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那笑聲把天花板都震得發(fā)抖。
曹錕笑畢,指著趙學謹?shù)溃骸皨屃藗€巴子的,你小子真夠毒的,句句都說到我心里頭,撓得我這里心癢癢的?!庇只仡^對年輕軍官道:“你聽聽,這小子比說書先生還能擺活啊?!?/p>
年輕軍官啪一個立正,道:“報告大帥,此人就是一個說書的,是北京書場的紅角?!?/p>
曹錕一愣,隨即又是一陣大笑:“他娘的,還真讓我給猜著了。老子當年在天津的時候就愛聽書。吃完飯你給老子說一段!”
彭望鄴見曹錕心情大好,于是問道:“大帥,那今天您把我們叫來是為了什么事?”
“坐,坐?!辈苠K伸出大手朝對面沙發(fā)揮了揮,等趙學謹和彭望鄴坐下后又道:“今天我本來是想給你們兩千塊大洋讓你們滾蛋,你們要不服就放到我的憲兵隊牢里關幾天禁閉敗敗火。憲兵隊的大牢和警局的監(jiān)獄不一樣,大米管夠,睡覺管足,單人牢房,哈哈,美吧。就有一樣不好,天天都有受刑的,槍斃的,讓你有吃吃不下,想睡睡不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