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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鄭圣一問,金基德答 2

野生 金基德 作者:金基德 鄭圣一


我采訪金基德的目的并不在于試圖理解他、防御他或指責他,而是想通過金基德找出使我們感覺不舒服的東西,進而探究其原因。這一點尤為重要。因此我們之間注定會有一場激戰(zhàn)。

鄭圣一 接下來我要直截了當?shù)靥釒讉€問題。在影片中,你將賣春描述成一種工作。那么這是從哪一層意義上來講的呢?因為賣春在韓國社會不是具有多重意義。

金基德 現(xiàn)在人們總是從曖昧的角度來看,而忽視了娛樂這個角度。我以前曾在工廠工作過。當時我覺得去那里工作就是生活,因此去工廠工作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絲毫不覺得丟人。那時候和現(xiàn)在其實還是有差別的。不去追究矛盾的根源而認為那就是人生,不正如性徹大師所言的“山即山”嗎?跟個人的努力毫無關系,這難道不就是命運的安排嗎?生活不就是工作嗎?有些人會說,我們就這樣活吧。平常的點滴已經(jīng)構成了她們的生活,這不就是工作嗎? (表情相當嚴肅地)今天我們最好不要談《壞小子》 。因為經(jīng)常有人這樣問,“為什么會那樣?莫非金基德以前的生活就是那樣的?!?/p>

鄭圣一 進一步來說,迄今為止,韓國電影一直把紅燈區(qū)暗喻為自己時代的象征。換句話說,剛剛步入21世紀,你就以紅燈區(qū)為背景拍攝電影(該片拍攝于2001年),是不是想表達自己對社會的某種看法呢?因為我本人對該影片中的性描寫并不感興趣。

金基德 這一切都是自然產(chǎn)生的,我并沒有刻意去做。無論是電影的情節(jié),還是背景、人物,我希望大家能記住這一點:《壞小子》的主題,可以說是我最擅長的部分。當今社會里,常常有人因某種既有的偏見而向人發(fā)難。這是對分離的社會制度的質疑。眾所周知,我本人也是出自所謂的“非制度圈” 。我也試圖緩和這種“制度圈”和“非制度圈”間的矛盾,但世上很多事情卻都是以此為準則的。事實上,人們也是這樣評價金基德這個人的。當我的學歷、人生經(jīng)歷被公布于世,人們瞄準了我,對我發(fā)問,而不是針對電影本身。雖然他們不承認這個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因為他們處于中心: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通過電影,我要表達的不是他們生活在廢車廠一樣的空間里,而是想講述他們生活在人類的基本概念里的故事?!恩{魚》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但不是所有的電影都這樣。在我的七部電影作品中,有兩部作品以紅燈區(qū)為背景。并且電影中有很多人物要么是隨后去了紅燈區(qū),要么在影片開始前就已經(jīng)在紅燈區(qū)。我的真正用意并不是向人們再現(xiàn)紅燈區(qū)這個實體,而是要向人們揭示紅燈區(qū)這個濃縮的社會。雖然這也可以看作是對韓國社會的一種諷刺,但我個人并沒有區(qū)分得這么嚴格。

鄭圣一 事實上在看《壞小子》之前,我偶然看到了它的故事簡介。于是我想,我不能去看那部電影。因為看的時候可能會很痛苦,親眼目睹那個故事將造成心理上的極大不快。事實上我看過不少有關賣春的電影。后來我突然對它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為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讓我不快。毫無疑問,你在這方面具有超凡的能力。你似乎知道在2002年什么最使韓國人感到不快。

金基德 我贊同你所說的,但這并不是說我也認同自己有某種創(chuàng)意,而是我們這個社會存在著某種緊張感。一是要正直善良的生活,二是要賺錢。這兩者分明是不可共存的,但我們社會卻奢侈地希望它們統(tǒng)一。可是兩者總是糾纏在一起,所以韓國人最終只能選擇其一。而這時人們往往會拋棄正直善良的生活,因為人人都希望過得更好。因此當人們的這一軟肋受到刺激時,他們便會感到不快。而當同樣無法正直生活的人們相遇時,他們必定會感到不快。這樣的提問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我也只

能想到這么多了。在我看來,正因為這兩者無法共存,所以才造成了當今社會的緊張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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