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麗莎停了一會兒。也許真是,她想。三年前?
“那封信用的信紙是什么樣的?”
“信紙是米色的,它的右上角有一艘帆船。”
特麗莎感到心跳加速。這對她來說似乎依然難以置信。
“你撿到的信上也有一只帆船?是不是?”
“是的。”特麗莎喃喃道。
“我就知道。我一讀你的專欄就知道了。”米歇爾的聲音聽上去就像一個重擔從肩頭卸下了。
“你還保留著那封信嗎?”特麗莎急切地問。
“嗯。我丈夫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封信,但我不時會拿出來讀讀。它和你專欄里刊登的那封信略有不同,但是其中的感情是一樣的。”
“你能給我傳真一份過來嗎?”
“當然可以,”她說,然后頓了頓開口道,“很神奇,對不對?我的意思是先是我撿到一封,現(xiàn)在你又找到一封。”
“的確,”特麗莎喃喃道,“的確是這樣。”
把傳真號碼告訴米歇爾之后,特麗莎幾乎再也讀不進她的專欄了。米歇爾得去找一家復(fù)印店來傳真那封信,在等信期間,特麗莎每隔五分鐘便起身從辦公桌前走到傳真機邊一次,四十六分鐘后,她聽到傳真機響了。傳過來的第一張紙是來自國家復(fù)印機構(gòu)的簡要說明信,收件人是《波士頓時報》的特麗莎·奧斯本。
她看著它滑進下面的托盤里,然后聽到傳真機一行一行地復(fù)印信件內(nèi)容。速度很快——幾秒鐘便復(fù)印出一張——但甚至是這短暫的等待都似乎太過漫長。然后開始復(fù)印第三張,她意識到,就像她拾到的那封信,這一封必定也是雙面寫得滿滿的。
傳真機響起了“嘟嘟”聲,是傳輸結(jié)束的信號,她伸手去拿復(fù)印紙。她沒有看,而是將它們拿到辦公桌上,面朝下放了幾分鐘,試著平緩呼吸。只不過是一封信而已,她暗暗告訴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她拿起第一張。迅速掃一眼,紙上帆船標識證實了這封信的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她將紙張拿到更亮的光線下開始閱讀。
親愛的凱瑟琳:
你在哪里?為什么?獨自坐在黑暗的房子里,我總是想,上帝為什么要將我們生生拆散?
我不知道問題的答案,我百思不得其解。道理很簡單,但是我的心不愿承認。清醒著的時候,我被焦慮撕扯成了碎片。沒有你,我迷失了自己。我沒有了靈魂,我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也變成一只不知道飛往何處的孤雁。我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我的愛人,失去了你,我已經(jīng)失去了生活的動力。我渴望你告訴我,我該如何才能活下去?
我努力回想我們過去的點點滴滴,在“意外號”的甲板上,微風拂面。你還記得我們當初是如何一起修建她的嗎?在重修她的過程中,我們變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因為我們倆都知道是大海讓我們在人海中相遇。在那樣的時刻我領(lǐng)悟到了真正幸福的意義。晚上,我們在暗黑的海水上航行,月光下,我凝望著你,驚嘆你美若天仙,久久不能挪開雙眼。我心中無比地確定,我們將比翼雙飛,天長地久。戀愛中的人是不是全都這樣?我不知道,如果說命運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是對我人生的某種提示,那么我想我知道了答案。從現(xiàn)在起,我將孑然一身,孤獨終老。
我思念你,對你魂牽夢縈。當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我乞求上天能將你帶回來。親愛的,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但是對我來說,這遠遠不夠。也永遠不夠,我知道。然而,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無力回天,還能做什么呢?如果你在這里,你就能告訴我,然而甚至是你也狠心地欺騙了我。你總是知道該說什么來平息我的痛苦,你總是知道如何讓我內(nèi)心感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