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瑞特也從頭開始講起,談他孩提時代在威爾明頓的成長經(jīng)歷。他告訴她,他十二歲時母親就過世了,又因為他父親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船上,他可以說是在海上長大的。他談到了他的大學時光——省去了那些也許會給人留下錯誤印象的狂放經(jīng)歷——描述自己剛開始經(jīng)營一家店的感受,現(xiàn)在的他具體一天是怎么度過的。很奇怪,他對凱瑟琳只字未提,對此,特麗莎很是好奇。
他們碎碎叨叨、不著邊際地聊天的時候,天空不知不覺轉(zhuǎn)黑了,霧氣開始在他們周圍積聚。船在波浪中微微搖擺,一種親密感驟然降臨到他們身上。新鮮的空氣、微風拂面、船兒輕搖,所有這一切都撫平了他們早先的緊張。
此后,特麗莎試著回想她上一次的約會。再次見到蓋瑞特沒有讓她感到任何壓力,一點也沒有,今晚他似乎也沒有指望從她那里得到更多別的什么。她在波士頓遇見的大部分男人似乎持有相同的態(tài)度,那就是如果他們費力去經(jīng)營一個美好的夜晚,他們自然會想要得到一些回報。這是青少年的態(tài)度——但是無論如何這很典型——而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身上的這點與眾不同,令人耳目一新。
當對話陷入沉默時,蓋瑞特向后靠,手耙梳著頭發(fā)。他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獨自品味一個安靜時刻。這時,特麗莎安靜地將用過的盤子和餐巾紙放回到籃子里,以防它們被吹到海里去。
“我想我們該回去了。”他說,為這次出航即將結(jié)束而懊惱。
幾分鐘后船又開動了,她注意到風力比早先要強勁許多。蓋瑞特站在方向盤邊,保持“意外號”的航線。特麗莎站在他身旁,手放在欄桿上,頭腦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他們的對話。他們倆都很長時間沒有說話,蓋瑞特·布萊克暗忖為什么他會心亂如麻、方寸大亂。
在他們最后一次共同出航時,凱瑟琳和蓋瑞特靜靜地談了數(shù)小 時,邊談邊享受著美酒佳肴。大海平靜,微波輕搖,令人舒心,他們?nèi)缒z似漆。
深夜的時候,纏綿過后,凱瑟琳躺在蓋瑞特身旁,手指輕滑過他的胸膛,一言不發(fā)。
“你在想什么?”他終于問。
“我只是在想我不可能像愛你一樣去愛其他人了。”她輕聲說。
蓋瑞特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往下走。凱瑟琳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他的。
“我也這么認為,”他柔聲回答道,“我不知道沒有你我該怎么辦。”
“你能向我做個承諾嗎?”
“什么都行。”
“如果我發(fā)生什么意外,向我保證你要另外再找一個女人。”
“我想除了你,我不會愛上其他任何女人。”
“向我起誓,好不好?”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答。“好吧——如果這樣能讓你開心,我發(fā)誓。”
她溫柔地笑了。
凱瑟琳依偎過去。“我很幸福,蓋瑞特。”
當記憶終于消退時,蓋瑞特清了清喉嚨,碰了碰特麗莎的手臂以吸引她的注意。他指向天空。“瞧那邊,”他說,竭力剔除言語中的曖昧,“在人類發(fā)明了六分儀和指南針之前,他們在海上使用星星導航。那邊,你可以看到北極星。它始終指向北方。”
特麗莎抬頭仰望星空。“你怎么知道是哪一顆?”
“你使用標志星就能找到。你能看到北斗七星嗎?”
“當然。”
“如果你在構(gòu)成勺子末梢的兩顆星之間畫一條直線,他們就會指向北極星。”
特麗莎順著他的手望著他所說的那幾顆星,沉思著蓋瑞特以及他的那些愛好。劃船、潛水、釣魚、依靠星星導航——一切都和大海有關(guān),似乎這些事情能讓他獨自一待就好幾個小時。
蓋瑞特伸出一只手,拿起他留在方向盤旁邊的藏青色雨衣,套在了身上。“腓尼基人也許是歷史上最偉大的海洋探航者。公元前600年,他們就聲稱航至了非洲大陸,但是沒有人相信他們,因為他們發(fā)誓說北極星在他們航行的中途消失不見了。但事實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