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驚肉跳,沒有作答。
這一夜,單喜喜住在了我的住所。睡前,她致電周森,嬌笑連連,可睡夢中,她不住呢喃的名字卻是王墨,王墨。
在皇城根公園看到周森時,我有好一會兒都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我對自己怒其不爭,無法面對我掛念他掛念到了產生幻覺的地步。如今我已把夢到孔昊列為美夢,即便醒來后會有一種被截肢般的殘缺感,但至少那可以彰顯我的長情。至于周森,則不然,我對他的思量有百害而無一利。
可那分明就是周森,有血有肉的周森,他穿著黑色的Polo衫和卡其色的長褲,戴著深茶色的墨鏡,遮住了他那雙精明的眼睛,但不妨礙他將我看穿。他身后是古舊的紅磚城墻,整個畫面不倫不類。
“畢小姐?”招呼我的人并不是周森,而是和周森齊頭并進的寧先生,適才我竟沒有看到他。
“啊……你好?!蔽覍⒛抗饩劢乖趯幭壬拿夹?,好讓自己聚精會神,“我好像來得太早了?!蔽铱戳丝幢恚乓稽c半,我們約了兩點。
“來得早也是來得巧?!睂幭壬鷮ξ业膽B(tài)度一次比一次親和,而原因就在他的下一句話中,“再晚就碰不上周總了。之前周總可是沒少為你美言,說‘合璧’以人為本,畢小姐更是敬業(yè)。”
這下我無法再漠視“周總”了,顯然這姓寧的諳知我和周森并非陌路。此時他對我的熱情,甚至“合璧”將承辦他的婚禮,更甚至“合璧”拿下皇城根公園獨家合作的星火希望,說不定全歸功于周森的“美言”。
周森始終不肯摘下墨鏡,全副武裝著。他和寧先生握手:“我們改日再聚?!?/p>
“一定一定?!笔苤苌瓲窟B,寧先生的形象迅速滑坡,像是一條趨炎附勢的哈巴狗。
周森對我一句話也沒有,只是點點頭。就這樣我就亂了陣腳,喧賓奪主,率先向寧先生的辦公室走去。寧先生追上我:“畢小姐和周總很熟?”
我因著周森的妄為而心頭疙疙瘩瘩:“是啊,很熟,所以今天碰上碰不上的真無所謂?!?/p>
“周總不光生意做得大,做人也仗義?!?/p>
我一邊說,一邊夸張地豎了豎大拇指:“是啊,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有通天的本領?!?/p>
我將“合璧”草擬的合作意向書拿給寧先生過目,來時途中翻來覆去演練的游說說辭這會兒全哽在喉嚨口,似乎在周森的拔刀相助下,我的努力甚至莊盛的努力,都可有可無了。大樹底下好乘涼,而周總無疑是棵大樹。
告別寧先生,我致電莊盛:“皇城根的場地,還是算了吧,我們留京城一片凈土吧?!?/p>
“算了?”莊盛鬼叫,“我的沁啊,除非天塌了!”
周森就在我們剛剛分開的地方等我,背后依舊是紅磚城墻,這時的他雙手悠閑地插在褲兜中,迎風而立,若可以換上一襲長衫,像是隨時可以走入畫中。
“在等我?”我也把雙手插進牛仔褲的褲兜中,我總是這樣忍不住和他一較高下。
“等了很久了?!敝苌婚_口,反倒輸?shù)袅藲鈩?,“不是說今天等了很久,而是從頭到尾一直在等?!?/p>
我邁開步子,不敢太慢,怕顯得我拖泥帶水,可也不敢太快,怕和周森就此分道揚鑣。
周森走在我身后兩步的距離:“孔昊恢復得如何?”
“人民公仆找你問過話了?”我手心汗津津的。
“是?!敝苌纱嗬涞摹笆恰弊趾蟊阍贈]有了下文。
“是不是你?”我想我問話的方式,一定比警察更加直白,他們通常會先問你認不認識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的幾時幾分,你在哪里,和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