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啪地按下了電源,用最快捷的方式關了電腦,然后抽起椅背上的外套,帶翻了椅子。好在我還顧得上關了門上好鎖,不然稍有經濟損失,莊盛會將我大卸八塊。
我全速行駛,充滿信念:我一定要比周森先到,我不可以見他,因為單喜喜的長篇大論完美無瑕,再和他糾纏不清,我便是自尋死路??墒?,我卻有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可以見到他的家,見到他的水杯、他的襯衫或是隨便什么衣物,見到有他指紋的電腦或是喝了一半的白蘭地,當然還有他的羅漢松。這近在咫尺的美好藍圖讓我歡欣鼓舞。
我明目張膽地翻過他院子的圍欄,似乎在認識他之后,跳窗翻墻是我的拿手好戲??蛇@滿目的墨綠嫣紅,鬼知道哪一盆才是羅漢松。月光下我一盆一盆地搬起,又一盆一盆地放下,指甲里灌滿泥土。鬼又知道為什么周森會養(yǎng)一盆如此弱不禁風的羅漢松,它像是才播種不久,才只是枝丫的模樣,和“羅漢”二字風馬牛不相及。
沒有時間再瞻前顧后,我如同開自家門般流暢地打開了周森的家門,一顆顛沛流離的心像是登了陸,好不解脫,好不自在。
依舊是干凈的味道,干凈到沒有任何味道。
我早有了全盤計劃的,時間寶貴,我本打算先去看看那日他安排我入住的客房,在那里,有一面詭計多端的窗簾,曾把我們團團圍住??墒?,我才抬腳,便看到鞋柜前擺放了一雙……我的鞋子。那日,單喜喜突然造訪,我踩著薄薄的一次性拖鞋跳窗逃離,從此,我的這雙鞋子便再沒有和我重逢。我?guī)缀跬怂鼈?,而周森也沒有物歸原主,他把它們就這樣擺放著,像是我是這里的一分子。
那是一雙好樸素的平底鞋,圓潤的淺口,嬌氣的黑色,卻一塵不染,比任何時候都完好干凈。在我離開后,周森曾仔細地擦拭過它們。
我沒有再踏入半步,就這樣離開了。這短暫的三兩分鐘,真正枉費我適才在院子里的艱辛。
我知難而退了。再逗留下去,我怕我會走不開。
月亮藏進云里,我在夜色的掩護下,踩下油門。而如果天色不這樣混沌,又如果莊盛這時沒有給我打來電話,分了我的心,又或者我遲走一步,周森早到一秒……我都會看到他。他駕駛著風塵仆仆的賓利遲了我一步,大概是因為和一旁的刑海瀾正相談甚歡,他也并沒有看到我。
莊盛大發(fā)慈悲給我買了消夜,回到“合璧”卻吃了閉門羹,所以給我打來電話。他還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加班也好,下班也罷,這一份馬蹄糕和一碗艇仔粥,他一定要交到我手上。
我尚未恢復元氣,于是借口頭疼牙疼肚子疼謝絕了莊盛。
哪知莊盛一反常態(tài),動了肝火:“畢……好好好,愛吃不吃,不吃拉倒!你不吃,多的是人搶著吃!”
單喜喜又發(fā)了新微博:翡翠宮的廣東點心還真不是蓋的。這回她配了一張小合影的圖,是馬蹄糕和艇仔粥的小合影。
我松下一口氣來,這盤中餐總算沒有白費,我也不至于太愧對莊盛和農民伯伯。
評論數(shù)顯示三十八條,我點開,清一色的不堪入目,沒有營養(yǎng),陪人睡覺這樣的大白話在其中便算是風雅的了。第三十八條還別有用心,在數(shù)個貶義詞之后,落在“死三八”這個名詞上。
等我再刷新時,這條微博也被刪除了。
我鼠標的咔咔聲驚動了我媽,她下床,走向衛(wèi)生間。我忙不迭就寢。她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對我平靜道:“今天孔昊的媽媽來過了?!蔽业共凰闾泽@,孔媽媽一向是進攻型選手,學不來以靜制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