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些什么?”
我媽搖了搖頭,躺回床上。我苦笑連連,這我倒是不用給她出謀劃策,她的冷漠用來對付孔媽媽真可謂恰到好處。
那個陌生的號碼沒有再對我趕盡殺絕。我一夜多夢,太多人、太多事攪在一起,一會兒單喜喜穿上我的鞋子,一會兒周森的家燃起大火,付之一炬,羅漢松被燒得黢黑,一會兒又是我和莊盛用人文氣息顛覆了皇城根公園的壯麗秀美,背負漫天謾罵。
然而在這大鍋燉的一夜之后,本來云里霧里的事,倒突然間水落石出了。
“安家家紡”的新聞鋪天蓋地。工廠大火不過是條導火索,而后引發(fā)出的產(chǎn)品質(zhì)量問題才是正文,全部出口產(chǎn)品已著手召回。
莊盛自然也看到了新聞,他字斟句酌地來開導我:“咳,頂天兒了不就是破產(chǎn)嗎?大丈夫能直能彎,白手起家都起得來,卷土重來不更手到擒來?”
就在這時,我又看到了后續(xù)更詳盡的報道,說問題出在染色上,會……致癌。民眾的呼聲更是萬眾一心,犯下這種草菅人命、天理不容的罪孽,不判刑還等什么?他們說,死刑都是活該。
“他會被判刑吧?”我將電腦屏幕扭向莊盛。
莊盛垮下兩腮,然后咕咚吞了口蓄積的口水:“啊……沁啊,那正好,忘了他,從了我吧。”
“等你真剪了你的小辮兒再說吧。”我抓上皮包,對丁小嬌交代,“今天記我無故曠工吧?!?/p>
單喜喜的手機關(guān)機了,我先后殺到她的住所和“喜愛”,也皆撲了個空,倒是見識了李隊長的效率。沙子水泥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包廂和隔斷已破土而出,牡丹紋飾的壁紙和古金色的地板也已鋪就,當然,再畫龍點睛不過的就是那盞琥珀色的水晶吊燈了。李隊長說,“大嫂”可好些天沒過來了,真有點不拘小節(jié)的大將之風,呵呵。
莊盛給我打來電話:“畢心沁,只要天沒塌你就他媽的趕緊給我回來,刑海瀾來了,答應(yīng)我的專訪可他媽的來了。我要你和我一塊兒上鏡,情啊愛啊的狗屁不通,至少還有事業(yè)能讓你打發(fā)日子?!?/p>
莊盛只要一連名帶姓地叫我,便是動了真格的。
周森給我打來了電話,不是用那個原本陌生、這會兒我也已倒背如流的號碼,而是用他原本的那個。我停在“合璧”前,想都沒想就接了。我之前早就有了大把的時間設(shè)想,并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畢心沁,有沒有看到新聞?”周森像是在和我談?wù)搫e人的八卦,他還是泰然的他,如假包換。
“看到了。”我也還是道行尚淺的我,“全球都在海嘯地震,也許世界末日真的會到來!”
周森并沒有提及之前的短信和我的失約,而我也沒理由主動坦白說其實我并沒有失約,其實我是早有預謀,明人做了暗事。
我們像久別的朋友似的聊了好一陣子。他說他回北京了,我心說你啰唆不啰唆,同樣的話何必說第二遍,我又不是不識字。他又說,真不該開著“大賓”回來呢,太招搖了,進了北京便被若干正義之士攔截聲討。我悟性不差,這便是他遲歸的原因。
“該不會被砸了雞蛋吧?”我本想用調(diào)侃的調(diào)調(diào),不想?yún)s有些哽咽。
“呵呵,我可是值得更有分量的?!?/p>
“你是說……磚頭?”我腦海中描繪著磅礴的場面。
“好在‘大賓’的防御力還是過關(guān)的?!?/p>
周森越這樣輕描淡寫,我便越無所適從,像是曼妙的蘆葦劃過心臟,那樣輕,所以那樣鉆心地刺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