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翻過那邊的柵欄走過來的，”約翰說著用頭點了點路上將兩人隔開的鐵絲網(wǎng)，“其實那邊離六十四號出口只有一英里遠?！苯又种赶蛭鬟?，“不要走六十五號出口，那邊只有一家便利店?！?/p>

約翰指指幾百碼外通向六十五號出口的馬路。這條繞在州際公路邊上的通道位于盤山道之前，再往后就是橫跨在鐵軌之上的大橋。

“往六十四號出口走，不出二十分鐘您就能走到那兒。那里有兩家汽車旅館，其中一家還是度假專用的，里面的飯菜相當(dāng)不錯。您可以先在那邊找間屋子住下，等這邊的麻煩解決了再回來?！?/p>

“約翰？”說話的是珍妮，她站在約翰身后悄聲說，“幫下她。”

約翰假裝自然地把手?jǐn)[到后背，用力伸手張開五指再聚攏手指，示意珍妮閉嘴。

在這里生活的八年確實已經(jīng)從許多方面改變了他。這里的女人無論多大年紀(jì)都會打扮得像位得體的“夫人”，也因為這樣，鎮(zhèn)上的男人們總是很關(guān)照這些女士。如果一個男人當(dāng)眾對一位女士出言不遜，附近另一位男士一定會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一場惡仗在所難免。穿西裝的女人正哀求地看著約翰，說出那幾句拒絕的話幾乎耗盡了他一生的糾結(jié)與顧慮。

見鬼，十分鐘前，他想都沒想過此刻竟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一個讓自己怦然心動的女人?，旣愂攀篮?，他也有過幾次短暫的曖昧關(guān)系，甚至還和一位州立大學(xué)的教授交往了一段時間，但她們都從未真正走進他的內(nèi)心。畢竟瑪麗一直在他心里，從未離開。不得不說，眼下站在圍欄另一邊的那位女士的確魅力十足。她看起來精明干練，年紀(jì)大概三十出頭。約翰迅速瞄了一眼她的左手，沒戴戒指。要是過去的他，要是認(rèn)識瑪麗之前的他……肯定已經(jīng)劈開圍欄，沖到女士身邊擺出一副救世主模樣了。即使現(xiàn)在，約翰也差點兒把持不住了。

但此刻還有“別的事”發(fā)生了。莫名的危機感在他心底不斷膨脹。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可具體是什么問題，他又不能確定。反常的事情太多了：停電，除了埃德塞爾以外的車全部拋錨，沒有飛機飛過……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就在眼下。長久以來，“城市幸存者”的念頭第一次閃現(xiàn)在他腦海里。

約翰生長于二十世紀(jì)六七十年代紐瓦克的工人階級城區(qū)，他了解幸存的含義。一九六七年紐瓦克突發(fā)暴亂時他只有七歲。那次事件讓整整一代人都不再相信所謂種族多元化的觀點。當(dāng)時，意大利人只和意大利人在一起，波蘭人和愛爾蘭人也是如此，說西班牙語的家伙也是，黑人更是。如果你在晚上闖錯區(qū)遇到不同種族的人，就只能祈禱上帝來救你了。當(dāng)然，即使是在白天，結(jié)果也是一樣的。

現(xiàn)在就某種程度而言，站在這條州際公路上無異于當(dāng)年誤闖其他種族的生活區(qū)。那四個建筑工人站立的方式，盯著他的眼神，還有他們凝聚在他車上的炙熱目光，無不在向約翰發(fā)出危險警告。四人中有一個明顯已經(jīng)喝醉了，而且約翰一看就知道，那人肯定是個好事之徒。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里，一些事情永遠地改變了。如果他現(xiàn)在孤身一人，就算以身犯險，也不會有什么問題?？伤俏桓赣H，他的兩個女兒還有岳母必須上車回家。

“過來，兄弟，”醉鬼開口說，言語間帶著嘲諷，“幫幫那位女士。我們幫忙把她送到你跟前，跟她一起翻柵欄過去，然后你也開車載我們一段，怎么樣？”

女人回頭看著身后的四個男人。“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彼淅湔f道。

醉漢聽罷輕聲訕笑。

約翰頓感麻煩大了，尤其在他偷偷回頭瞄了眼珍妮弗之后，心中不好的預(yù)感越發(fā)強烈。假如現(xiàn)在汽車被這幫人搶走，小女兒一定會在搶奪過程中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