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瑭似乎有些糊涂而迷亂了起來：師父講的這些，不就是一大堆的廢話么？

“在我離開太白山時，老道對我講了做事、學藝、成業(yè)的四層境界：入道，歸魔，成神，化圣……”高秉魁對孟瑭說，“就賭石而言，你的天賦很高，已經(jīng)用很短的時間，進入到‘歸魔’的境界了。但是，如果沒有外力的點化，或者際會遭遇的催生，你將很長很長時間，都停留在歸魔的境界里，不能夠前進一步，更別提‘成神’和‘化圣’了！我感覺你是可塑之材，所以，我要幫你打開心結(jié)，貫通你賭石技藝里的任督二脈，讓你進入‘成神’的境界……”

高秉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嘆了一口氣，神情變得嚴肅異常，“世間有很多的道理，越是至深，就越是接近于廢話，而人們常常將這些話掛在嘴邊，反復(fù)地說，卻很難以身體悟。比如說‘無法勝有法’、‘最大技巧是沒有技巧’等等，道理似乎都懂，但具體怎么操作，沒有幾人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來總結(jié)一下，無外乎就是三點：第一，‘減肥’；第二，‘還童’，第三，‘對抗’……人在吸收營養(yǎng)時，難免將脂肪吸收進來，盡管脂肪也是人身需要的東西。那么，知識也是一樣，各種知識之中，總有一些，是屬于脂肪知識的。這些脂肪知識，看起來很多很大很厚實，但其實并沒有多少份量。脂肪知識不是說對人沒一點用處，但多了之后，反倒成了危害。所以，我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減掉那些脂肪知識，放棄那種‘博采眾長’的觀念，很多時候，‘博采眾長’就是‘胡吃海喝’?；馂槭裁磿C手？大人自然要說‘火燃燒后會產(chǎn)生熱量’之類的話。但孩童就不知道這些，也不會這么認為，他們會認為‘火是一朵紅顏色的會跳動的花’，甚至會用手去‘摘花’，直到燙了手，才知道那花是會燒手的。我們所要做的第二步，就是‘還童’：世間所有的已經(jīng)建立起來的知識與經(jīng)驗，我們統(tǒng)統(tǒng)不要，我們要以一種孩童般的眼光與思維，來重新地觀察和思考一切，重新建立全新的、獨特的、只屬于我一個人的知識與經(jīng)驗。第三步‘對抗’：當我們建立起我們的‘還童經(jīng)驗’，我們要用這些經(jīng)驗，去碰撞和對抗那些世間本來已經(jīng)建立好的知識經(jīng)驗。這是故意的，刻意的，帶有挑戰(zhàn)性的一種意識。固有的知識經(jīng)驗，說什么什么是對的，你偏要說那是不對的……就這樣地懷疑、否定、碰撞、對抗下去，那么，終究有一天，你要么俯首稱臣，要么就異軍突起了……”

“嗯……我明白了！”孟瑭似有頓悟地說，“從現(xiàn)在起，我要拋開所有自認為對賭石有幫助的地質(zhì)知識，什么沉積巖啊，鈉長石啊，低溫高壓啊……都要統(tǒng)統(tǒng)的忘掉！而且，關(guān)于賭石本身的一些知識經(jīng)驗，也要全部忘掉，忘掉‘皮、蘚、花、蟒、霧’這些概念，忘掉‘蘚易有色，蘚又吃色，臥蘚撓癢癢，直蘚能破相’這些類似口訣，就當自己是一個完全不懂賭石的孩子，甚至都不知道有賭石這么回事兒，完全用一種原始的、本能的、下意識的眼光去重新看待每一塊石頭。如果說之前我運用‘憑意虛賭’，一直在‘賭對’的話，我現(xiàn)在要反其道而行之，要嘗試著去故意地‘賭錯’了……”

師徒二人又交流了一陣關(guān)于“減肥”、“還童”、“對抗”的心得感悟，孟瑭從興奮之中，漸漸回歸了平靜：“古語說，巧雖不易拙更難，道理我現(xiàn)在是徹底明白了，但要一步步地做，并且做下去，還得經(jīng)受一番考驗?zāi)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