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福坐上炕，指著點(diǎn)心對母親說：“媽，您嘗嘗正明齋的糕點(diǎn)，順便給孩子講一講。

義福娘將點(diǎn)心分給眾人，安安咬了一口，驚叫：“哎呀，好甜啊！比烤白薯好吃多了。”

義福娘露出慈祥的微笑說：“你吃的這種糕點(diǎn)，是專送皇宮御膳房，給皇上和娘娘吃的，能不好吃嗎？”又對兒子兒媳道，“我年輕時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吃過多少細(xì)點(diǎn)啊，什么滋蘭齋的玫瑰餅、芙蓉齋的黃白蜂糕、復(fù)興齋的茯苓餅、大順齋的糖火燒、瑞芬齋的蓮子缸爐等。這些老字號都是用料考究，制作精細(xì)。尤其是這正明齋啊，從大明朝中期，就有這字號了，幾百年來盛名不衰。據(jù)說，康熙皇帝去圍場打獵時，專門吃正明齋的玫瑰餅。”

郭榮珍問婆母：“媽，為什么皇宮中吃飯不說用飯，而說用膳呢？”

“咳，這個你要是識字就明白了。‘飯’字的右半邊是個‘反’字，皇上就怕老百姓餓肚子要造反，吃飽了撐得也造反，所以吃飯就改為用膳了。”

“原來如此。”郭榮珍由衷贊嘆，“媽，您老人家真有學(xué)問啊。”

義福娘下炕走到破碗櫥前，櫥面上供著一尊小小的觀音像，旁邊有只香爐。老人劃著火柴點(diǎn)燃三支線香插上，又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喃喃禱告：“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請保佑我兒身體早日康復(fù)，保佑我一家平安。”

清晨，王義福一陣大咳，眼淚鼻涕齊下。郭榮珍邊給他捶背邊心疼地說：“孩他爸，今天就別上班了，咱找個大夫看一看，抓點(diǎn)藥吃吃，我到梅師兄家讓他幫你請個假。”

王義福邊擺手邊喘道：“別！別！請一天假就不能算出全勤，要扣一個月獎金哩。”復(fù)又嘆氣，“唉，咱哪有錢去求醫(yī)問藥呀，得了病只能是周倉的刀——扛著，扛過兩天就會好的。”搖晃著走到門外。

義福娘擦了一把眼淚，高聲囑咐：“福兒，下班后別拉車了，早點(diǎn)回家。”

“唉！您老人家放心吧。”

王義福拉著扶手上樓，腳步遲滯，邊走邊咳。跟他一起上樓的宋衡忙扶著他說：“義福，你病得可不輕啊，快上醫(yī)院去看看吧。”

王義福勉強(qiáng)笑道：“謝謝，我沒事。”

凹印工房內(nèi)，二十多臺機(jī)器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王義福、梅建華等進(jìn)了工房，把飯口袋放在墨案旁，脫光上衣，腰中圍上塊擦版布，開始干活。

梅建華熟練地將油墨添在機(jī)器墨斗里，又抄起一大塊擦布，在版的上下左右擦了三四下，隨后把擦干凈打好墨的印版放上機(jī)器版臺，吩咐：“鋪紙。”話音剛落，楊卓已把紙嚴(yán)整地鋪到版上，吆喝一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