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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4)

此間長情 作者:簌簌清幽


葉容淺沉默了。

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他笑了:“葉家小姐,這個善緣,你不愿同我結(jié)嗎?”

不不不,她非常樂意同別人結(jié)下善緣,不過她素來喜愛默默無聞地行善積德,這人倒好,直接認(rèn)出她了……熟人?葉容淺道:“這位公子,既然你認(rèn)識我,那也算是朋友一場,我見你身上帶傷也不忍心,公子不妨隨我去醫(yī)館走一趟,這看大夫總比抓藥要來得好?!?/p>

“都說葉家小姐好結(jié)善緣,果然不假?!彼偷偷匦α艘宦?,低沉的聲線隨著溫?zé)岬臍庀⒐嗳胨亩鷥?nèi),“我這傷不要緊,葉家小姐不必?fù)?dān)心,只管幫我去買藥來就行?!?/p>

他溫和的目光落在葉容淺的身上,少女柔軟烏黑的鬢發(fā)倒映在他含笑的眸底。

葉容淺想了片刻,手里冰涼的銀兩已經(jīng)變得溫?zé)幔⑽⑿Φ溃骸凹热还舆@么說,那我也不強(qiáng)求了,我去去就來,請公子在這兒稍等一會兒?!?/p>

夜已深,街上行人寥落,許多店鋪都關(guān)門了,只剩下零星幾盞青燈,糊糊的一團(tuán)光暈,兀自在屋檐前掛著,薄薄的燈紙被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映出沉夜里建筑隱約的輪廓。

所幸葉容淺相熟的那家店鋪尚且還亮著燈籠,她袖了銀子,生怕拖太久那人傷得重了,忙買了藥,急匆匆地趕回來一看,卻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低矮的胡同十分幽邃,樹枝的影子被外頭一盞小小的燈照著,嶙峋地映在斑駁的墻壁上,枝影橫斜,像怪物的爪印,看著倒叫人害怕起來。

“人呢?”葉容淺捧著金瘡藥四處尋了尋,也沒見著半個人影,待在胡同口等了半刻鐘,料想他不會再回來,便只好帶著金瘡藥和剩下的銀子回府去了。

稀薄的月光灑落下來,飛檐的陰影沉沉地壓下來,映得門前階下的小白花越發(fā)蒼白。屋子里黑燈瞎火的,寂靜清冷得像是沒人居住。

清冷些好,這說明爹爹并沒發(fā)現(xiàn)她偷溜出去過了。

她一邊暗自慶幸,一邊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探頭探腦地邁進(jìn)去。

隨著“吱呀——”一聲輕響,屋內(nèi)的燈火隨即亮了起來,明晃晃的燭光在地上映出人頭攢擠的影子。葉容淺嘆了口氣,瞄了滿屋子的人一眼,垂下頭,老老實實地在中間的空地上跪下來。

端坐在上座的人是她爹爹葉相爺,陪坐在一旁的端莊女子是二娘姜氏,她身邊站著幾位正值青春年華的豆蔻少女,是她的妹妹,個個明眸皓齒眉目清秀,笑得十分好看。

唉,這笑容實在太明媚,怎么說也是姐妹,這隔閡是不是大了點……看來她上輩子造的孽實在深重,才叫她這輩子連一點面子上的姐妹情都沒有。

她默默地垂頭反思自己。

金磚鋪就的地面十分光滑,夏日她穿得又單薄,跪得久了,就覺得膝蓋硌得生疼。

葉相爺見她回來,又氣又急,隨手抄起一盞滾茶就往她身上擲過去。茶杯重重地砸在她身上,燙得她一哆嗦,杯子摔落在地上應(yīng)聲碎成好幾塊。

袖子被打濕了,貼在肌膚上,裸露出來的手腕被熱茶澆到,燙得發(fā)紅,灼熱的痛順著手腕迅速爬上來。葉容淺咬牙忍住痛,一動不動,老老實實地跪在原地。

他冷哼了一聲,盯著葉容淺:“你個逆女,你還知道回來啊你?”

“女兒不孝,讓爹爹擔(dān)心了?!?/p>

葉相爺怒視著她:“不聽我的話偷溜出門,還一直混到現(xiàn)在才回來。莫說是像我們這樣的高門大戶,便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你看誰像你這般混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葉容淺十分擅長從善如流:“女兒知錯,望爹爹懲罰,千萬別氣壞了身子?!?/p>

“哼,懲罰?我罰你罰得還不夠多嗎?你什么時候長記性了?你要是能讓我省點心,讓我多活兩年,我也不算白養(yǎng)你這一遭!越縱著你越無法無天,罰你一個月的月錢,待在屋子里閉門思過吧?!彼酒饋?,長袖一甩,示意管家王勝,“看著點小姐,別讓她又偷偷往外溜!”

“是!”

二娘姜氏照舊全程沉默,只是在走的時候在葉容淺身邊略略停住腳步,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

看吧看吧,左右她早就習(xí)慣了,臉皮厚,誠然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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