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沈浩然特別羨慕張瑞博，他的厚臉皮是沈浩然永遠都學(xué)不來的。他自認為不是個唯分數(shù)論者，但是一張張白紙紅字的判卷，總能輕而易舉地改變他好幾天的心情走向。

沈浩然到底是心情沉重，鬧了一會兒，他問了句：“誰知道那女生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周圍沒有人吱聲。

一直到下午快放學(xué)了才得知，那名跳樓的女生被搶救過來了，但是一條腿摔骨折了。據(jù)說她往下跳的時候，是撞到了窗臺外的空調(diào)，才稍稍變了路線，跌到一樓的灌木叢中。

到了學(xué)生口里，跳樓的原因又傳出好幾個版本。有的說雷婷罵那女學(xué)生父母罵得不堪入耳；有的說雷婷肆意羞辱學(xué)生，罵李慧慧“粗胳膊粗腿，長得又不怎么樣，還不好好學(xué)習(xí)。別的女生成績不好，還能去做個迎賓小姐”。

種種傳言中最有噱頭的，是老師拿李慧慧平日里總跟一男生勾搭的事情做文章，罵她“小小年紀不守婦道”,姓李的女生受不了，為了一個“情”字跳的樓。

這時張瑞博又陰陽怪氣地笑起來：“嘖嘖，好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差點兒就殉了情。這事兒要是早個幾百年發(fā)生，就算這李慧慧人沒死，指不定也得給她立個‘烈女’的碑坊。”

除了沈浩然以外的人都在笑，自覺或不自覺地。

沈浩然的晚飯也是在家里吃。晚上他吃過飯，進三中校門的時候，有意換了個方向，拐進了初中部的教學(xué)樓。

白天圍觀的群眾，還有維持秩序的保安都沒了蹤影。現(xiàn)場除了幾個學(xué)生，還有幾個穿著工作服的大叔，正在鏟除一堆被壓得不成樣的灌木叢。

到了明天，這里也許一點兒痕跡都不會有了吧。沈浩然想起大黃的聲音，“事故現(xiàn)場會認真處理的”，校方果然言出必行。

灌木叢一米開外的地方是個噴泉，被參差錯落的水泥臺階圍著。緊挨著灌木叢的水泥臺階上，還能看到未被擦去的絲絲血跡。這女生跳樓的著落點只要差個半米，后果則不堪設(shè)想。

沈浩然一閉眼，腦子里就浮現(xiàn)出擔(dān)架上李慧慧那張沒有血色的臉，還有那只青一塊紫一塊的胳膊。他覺得頭皮發(fā)麻，剛吃下去的東西在胃里一陣翻騰。

馬上要過年了，這女生家里怎么喜慶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