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們又激烈地叫好鼓掌，壯士已無回頭路。

“你真行！大伙兒都瞧著呢！破了皮，戳了筋，斷了軟骨，濺了血花兒……就是丟了小命兒……也是你自找倒霉！到了關(guān)口兒，千萬別！”

“嗯！”鐵生挺起胸膛，點(diǎn)了點(diǎn)頭。

壯士把長矛槍往地上猛一戳，發(fā)著力說：

“有種！要掙多少錢？”

“一塊大洋。”鐵生低聲說。

“多少？一塊大洋？你……你吃多少白食，撐成這樣？”

壯士氣得怒目圓睜，一個混小子竟然獅子大開口！然而，虎背已經(jīng)騎上了，不可能輕易跳下來，總不至于輸給孩子吧？于是，他也只好較勁，拋出豪言：

“你要是斷了長矛槍，爺爺給你兩塊大洋！”

看客們又齊聲叫好，趁機(jī)潑上最后一盆烈油。

一陣輕風(fēng)掠過，看客們安靜下來。鐵生扎穩(wěn)了馬步，雙手叉腰，挺直腰板，目視前方，平心憋了一大口氣。壯士攥緊了長矛槍，擺好了刺槍的姿勢。閃爍銀光的矛尖，抵在了鐵生的喉窩處。

“小子！忍住了！”

壯士猛一用力，尖利的矛尖狠狠刺了過來。鐵生腳下不穩(wěn)，猝不及防向后急退了半步，又立即站穩(wěn)。他已滿臉漲紅，眼睛也憋出紅血絲，額頭滾下豆大的汗珠。喘不過氣，他快要窒息了……他不能松氣，稍微松氣，矛尖瞬間刺進(jìn)喉管。

他想起了柳樹下等待的小春，想起她舉起五彩風(fēng)車笑嘻嘻的樣子。意氣、正氣、心氣、骨氣、血?dú)庖积R涌動上來，幻化成無窮力量。他的身體漸漸前傾發(fā)力，腳步緩緩前移。一步，兩步，三步……長矛槍彎曲了。他小心翼翼，腳步再向前移，長矛槍再彎曲……他再移步，一步，兩步，三步……

“咔嚓”一聲，猶如雷霆霹靂，長矛槍斷裂了。

他咕咚跌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接連猛咳了幾聲。壯士緊攥著半截槍桿，臉紅脖子粗地呆在場子中央?？纯蛡儫狒[地鼓掌，有人神清氣爽地往場子里扔銅板。也有人沮喪嘆氣，遺憾沒有目睹一出見血好戲。

壯士不禁搖頭嘆息，咬牙從兜里摸出兩塊大洋，扔在地上說：

“小子！算你運(yùn)氣好！”

鐵生已經(jīng)平住了心跳，雖然喉窩留下一道血紅印痕，總算止住了大口喘氣。他伸手夠到了一塊大洋，從地上爬起來，隨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憨厚地笑了笑說：

“我就要一塊大洋。”

“嘿！”壯士又吐了一口痰，臉臊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