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無奈的朱元璋甚至用發(fā)動群眾運動、重金懸賞的方式來保證吏治清廉。可惜他忘了一點,所謂的官和民不過是一種身份的轉(zhuǎn)化:考中進士是官,脫了官服就是民,骨子里那些東西沒有任何改變。貪官即刁民。
事實也是如此。很快,原本信心十足的朱元璋就開始抱怨一些刁民利用他賦予的權力橫吃橫喝,敲詐勒索,甚至和他們監(jiān)督的對象同流合污,不僅沒有達到全民反腐的初衷,反而讓社會更加動蕩,只好緊急叫停。
所以到了明朝中后期,早就絕望的皇帝寧可信春哥也不再相信文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嘉靖和萬歷。崇禎本來還挺信,結(jié)果被騙得慘不忍睹。就在他吊死煤山前幾個月,內(nèi)閣首輔周延儒還把一場壓根就不存在的戰(zhàn)役吹成大捷,撈到一筆獎賞。而且據(jù)他所編,戰(zhàn)役是在距離北京不過幾十里地的通縣打響的,就在皇帝眼皮底下,這不是把崇禎當白癡嗎?
因此,一上臺就雷厲風行除掉魏忠賢的崇禎到了執(zhí)政后期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得不重新起用宦官,否則智商都會遭到侮辱。
這就很好解釋為什么明朝出產(chǎn)了那么多怙恃弄權的太監(jiān)了—除了相信朝夕相處的太監(jiān),皇帝別無選擇。
于是,劉瑾出現(xiàn)了。
劉瑾很貪、很黑、很壞,簡直就是人渣中的極品,太監(jiān)里的敗類,這一點大家都知道,毋庸贅言。
但問題是,他究竟貪污了多少錢?
根據(jù)史學家趙翼在《廿二史札記》中記載,換算成今天的購買力,約合人民幣255億元。
不用懷疑,趙翼向來以挑刺為樂,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
正德初年,兵科給事中周鑰奉旨去淮安查勘,在返京的船上自刎身亡。由于下刀很重,旁人搶救時,周鑰已口不能言,在紙上寫下“趙知府誤我”幾個字后一命嗚呼。
給事中監(jiān)察六部,直接對皇帝負責,品級雖低,卻握有實權,是天下讀書人的夢想,周給事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金飯碗,尋死作甚?
原來,劉瑾當權,貪婪驕橫,奉使出差的人歸來,他都要索取一筆不菲的賄賂。周鑰到淮安辦事,淮安知府趙俊本來答應送他白銀千兩以應付劉瑾,誰知臨走時卻變了卦。周鑰彷徨無計,只好自殺。
一千兩白銀相當于今天40萬元人民幣,乍聽之下好像很離譜—至于嗎?
至于。因為有前車之鑒。
之前另一個給事中安奎和御史張彧出京盤查錢糧,回來劉瑾索賄,嫌他二人給得少了,就找了個借口,用東廠的新發(fā)明懲罰他們—戴著150斤的枷示眾。要不是那幾日陰雨連綿,這倆人必定中暑身亡。事實上,能從東廠的這項科技創(chuàng)新中逃生的人屈指可數(shù),大部分都死得很慘,還不如像周鑰那樣自我了斷,選個愜意點的死法。
當然,劉瑾想做大做強,靠自己單干是不行的,必須招兵買馬,組織閹黨。
很快就有人主動投誠。都察院右都御史劉宇帶著上萬兩銀子(約合400萬元人民幣),敲開了劉瑾的家門。
這是劉瑾收的第一筆過萬的紅包,他驚喜交加道:“劉先生何厚我?”意思很明白:想要啥直說吧。
劉宇后來成為閹黨的核心成員,官至兵部尚書。在任期間,所獲頗豐,以至于當他再次高升,成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后,發(fā)現(xiàn)文官的賄賂不如武官大方,竟怏怏不樂道:“兵部自佳,何必吏部?!?/p>
劉宇也就是條指哪打哪的狗,真正給劉瑾當狗頭軍師的是焦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