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見蓼花(1)

妃子血 作者:周夢


秋季的晟木納疾風(fēng)知勁草,秋狩的場地位于晟木納草原東部的一座林子。我披上裘袍跟隨大隊軍士,騎馬馳騁于草原。藍(lán)天白云下,一片黃花過后一片紅,一片紅后一片紫,跟在我身后的兩位侍女道:“草原的景色,夏末秋初最美。花團(tuán)似錦,一陣一種顏色。再往后天冷了,娘娘可能受不住風(fēng)寒如刀?!?/p>

我問:“你們從小長于斯,可曾想過往南方去?”

一女道:“北人多豪爽,南人多肚腸,見識過后還是咱們晟木納最好。”一女答:“將軍往哪兒我便往哪兒!”

我點點頭,馬過草原,抵達(dá)了東部狩獵之林。疏木密林前,蘇堂竹尷尬一笑,“來啦?”

我停馬問:“陛下呢?”

蘇堂竹答:“在前面,我陪你過去?!?/p>

我們慢悠悠地駕馬入林,前方不時傳來捕獲聲叫囂聲,我仔細(xì)聽著,其間居然還夾雜著幾句女子的喝罵聲。離得遠(yuǎn),所有聲響都有些失真,聽不清晰。

當(dāng)我們踏上山坡,我才看到西日昌和跟隨他的軍士、侍從。一身玄衣的西日昌扣玉結(jié)發(fā),手持精弓,于神駿上連發(fā)三箭,三箭毫無虛發(fā),跟著野獸倒地,眾人喝彩。身旁的侍女脫口道:“百聞不如一見,難怪將軍總將陛下掛在口上!”

她正說著,前方忽然傳來驚呼,一頭野豬從草叢里冒出,正巧離西日昌很近。野豬自然往西日昌奔去,而他剛發(fā)三箭,弓弦上空著。

侍女捂住了胸口,蘇堂竹與我面不改色,就算一群野豬又如何?

西日昌身旁的侍衛(wèi)許是急了,跳下馬拔刀砍去,手忙腳亂的,一刀竟落空。跟著,只見玄衣一晃,黑色光彩在白日間分外鮮亮,光華一片。西日昌拔出佩劍,一劍砍殺了沖他而來的野豬。那把劍劍背異寬,正是“逆龍斬”。

山地上響起男人們狂熱的喊聲。確實,有帝如此,如何不叫男兒血勇氣熱?三箭連發(fā),跟著一劍,一系列動作幾無停頓,而觀西日昌,英姿勃發(fā),器宇軒昂。我無聲而嘆。

這邊看罷,那邊又喧,林子的另一頭,拓及帶著手下,滿載而歸。只是有些刺目的是,拓及除了馬上掛滿獵物,他自己的馬前抱著一女子。那女子一直在罵拓及,言辭粗鄙,聽著卻耳熟,先前我所聞的女子聲便是她的。

“給我去死!今次死不了,下次一起算上!豬啃熊踏,粉身碎骨……”

我越聽越覺耳熟,只見那女子跨坐拓及身前,又捶打又撕咬,看不清容貌,只見窈窕后背長發(fā)散亂。拓及笑著大手擋開粉拳,又粗魯?shù)卦谒砩先嗄?。聲聲罵中,我終于認(rèn)出了她來。

蓼花!

自西秦京都一別,轉(zhuǎn)眼將近一年。那個渾身污痕在旁人眼中已死的姬人,那個流著淚對我道恨盡世間男人的蓼花,此刻居然身在大杲北部,身在大杲大將拓及懷中。

我見拓及熊抱住她,俯身親吻,蓼花落在他身上的拳頭輕了,最后竟抱住拓及,熱烈地回應(yīng)起來。天高云清,風(fēng)拂韌草,我清晰地看到蓼花變了。

“那女子是誰?”我問。

侍女羨慕地答:“是將軍新近寵愛的夫人?!?/p>

我再拿眼望蘇堂竹,他垂首輕語:“是師兄送去的?!?/p>

我當(dāng)下拍馬下坡,三人連忙跟上。我橫了西日昌一眼,駕馬向蓼花和拓及而去。拓及松開了猶在喘息的蓼花,皺眉望我。

丈遠(yuǎn)處,我翻身下馬,清吟一聲:“蓼花!”

蓼花后背一直,而后轉(zhuǎn)過頭來,眼中千言萬語,卻是張口無聲。

場中所有人均靜默,注目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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