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及抱著蓼花翻身下馬,將她輕置于地。一身晟木納裝束的蓼花皮裙開叉,腿間隱約淌下一條白線。而站她身后的拓及虎背熊腰,一身彪悍,滿面春風(fēng),不難想象之前他都干了什么。
“回答我,蓼花!”我揚聲道。
縱然我面上蒙紗,但世上喚她蓼花之名的女子只有我。她凝視我半晌,忽然凄然一笑。一時間我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兩日來晟木納所見情景,無不說明女子在此地生活的艱難,而蓼花本是姬人,早吃透了男人的糟踐,現(xiàn)在又不得不在拓及身下度日,她如何不痛苦?
顧不上不遠(yuǎn)處西日昌灼人的目光,我喝道:“你若要離開晟木納,哪怕違背圣意,我都會帶你走!”
蓼花眼中一亮,拓及卻不干了,厲聲道:“娘娘請慎言!”
我一手將黑綢所包的“永日無言”按到地上,咚一聲響,迅速向四周波散,以我為中心,一大圈黃土草末彈跳出地平面,揚起的塵埃形成了螺旋的氣場。遠(yuǎn)處觀望的軍士紛紛色變,其間有人贊道:“好厲害!”
我按著“永日無言”的琴頭,冷冷道:“想要我的人,首先就得打贏我!”大杲以強(qiáng)者為尊,我雖不強(qiáng),但也絕不弱。
拓及正色向我走來,他的氣勁爆發(fā),原來也是位準(zhǔn)武圣。我身后,西日昌駕馬趕到,卻未出聲。他不出聲,沒有人敢出聲。眼看一場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情形卻急轉(zhuǎn)直下,蓼花快步走到拓及身前,一拍他胸膛,大聲道:“姝,這是我男人!”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哄聲,氛圍隨即改變。拓及一把摟住蓼花,順勢將她扛到肩上,對我肅然道:“娘娘心意,拓及心領(lǐng)!”
氣場頓消,我默默佇立原地,看著拓及帶走了蓼花。臨走,拓及還對西日昌笑道:“陛下所言,果然從來不錯!”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白白讓西日昌看了出好戲。雖無一人取笑我,但男人們揚塵而去的灑脫,讓我無法辯駁。我不懂晟木納。一個不懂晟木納的人,無權(quán)在晟木納發(fā)言。
西日昌騎著馬繞著我打圈,蘇堂竹和侍女還有一干侍從都不敢上前。
“給你‘永日無言’,就是這么用的?”
我慢慢抱回“永日無言”,低聲道:“我錯了?!?/p>
西日昌又繞了幾圈,這才一把拉我上馬。在回去的路上,他輕聲在我耳畔問:“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吧?”
我無力地答:“是。只有晟木納才能接納蓼花?!弊钶p視女子的地方,也是最無視女子貞操的地方。拓及也好,他手下的晟木納軍士也好,都不會在意自己的女人以前做過姬人,他們喜歡烈酒,也喜歡性情女子。女子的弱對他們而言,只相對于武力,崇尚強(qiáng)者的地方,也看重品性的頑強(qiáng)不屈。拓及能為了蓼花對帝皇的寵妃動武,已說明了他對蓼花的喜愛。
晚間,我終于等到與蓼花單獨相處。男人們在帳外飲酒劃拳,蓼花緊緊地抱住我哭了。我輕輕拍著她的肩,她最苦的日子都走過了,以后只會越來越好。
哭停后,蓼花告訴我當(dāng)日她一踏入大杲境內(nèi),就被西日昌派人抓了起來,蘇堂竹那時還為她開方制藥。而當(dāng)我抵達(dá)唐洲,她便被送往了晟木納。說起來很離奇,拓及見到她后,本打算將她分給一個手下,蓼花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就是跳起來,不顧三七二十一,兇狠地?fù)涞沽送丶?。她想她自己已?jīng)被羞辱了半輩子,到了這一田地,不如反過來奸了男人。結(jié)果這一奸,拓及動心了。
我聽后哭笑不得,蓼花不以為然地道:“我這不還是學(xué)你,對男人就要夠狠?!?/p>
我默然。
蓼花躊躇了半日,忽然道:“先前你還沒到,我聽到了他們的只字片語。我本來還不明白,后來見你要戰(zhàn)拓及的氣勢,我才明白過來,他們說的就是你?!?/p>
我抬起頭來,只聽蓼花轉(zhuǎn)述:“國之利器,豈可輕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