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道:“真夠高看我了?!?/p>
蓼花沉思了片刻,幾乎同時與我道出同一句話:“他對你好嗎?”
我們對視一笑,蓼花道:“我就知道你命硬,沒那么容易死的。當(dāng)年無知,聽說你死了,還撫掌而笑,這次聽說你又死了,打死我也不信了?!?/p>
我感慨無言,但聽蓼花娓娓道來。兒女情長的香蘭仰慕的乃威嚴(yán)偉岸的將軍李雍,而看破了男女情愛的蓼花,卻獲得了粗獷豪邁的將軍拓及的寵愛。這是她生命的分層,由女孩成長為女人的心路。固求而不得,不求而得。決絕從蓼花身上褪色,燃起的是另一種火焰。
“我以卑賤之身殘破之軀,蒙將軍眷愛,此生無憾。我經(jīng)男人無數(shù),可天底下的男人在他面前,都算不上丈夫。”
“那你還罵他?”
“那是兩碼事?!鞭せ〒P(yáng)眉道,“憑什么男人要我就要給?他強(qiáng)要,我自然要罵他個狗血淋頭?!?/p>
我汗然,蓼花卻柔了聲,“他知那是我性子,從不計較。我高興了,撲倒壓他個天昏地暗,不高興了,就拳腳相加口出惡言。他就任著我性子,反正我也打不過他,罵來罵去就那么幾句。他也知道,罵歸罵,我心底里還是有他的……”
說到最后,蓼花帶出一句臟話,“龜孫子的,以前都白活了!”
我不禁笑出聲來。
營地喧嘩不知何時消了,侍女受命請我回帳。我別了蓼花,一路步回,只覺腳步沉重。蓼花與我不同,拓及與西日昌不同,截然不同。蓼花與拓及其實(shí)很單純,就是彼此合意,而我與西日昌卻各懷目的,以前他惦記我的天一訣,現(xiàn)在則看得更遠(yuǎn),干脆把我整個都吞了,那要什么就有什么。國之利器,可見他對我的期待。這期待也算作情感,雜了點(diǎn),但比什么癡情迷戀,比什么山盟海誓忠貞不渝要好得多,更真得多,至少我受得起。誠如他言,值得,他值得我付出。
如同回應(yīng)我一路的沉思,帳篷里他面無表情地坐等我。侍女合簾而退,我走到他面前,明亮的燈光,映照于晟木納最奢華的營帳,北部精工細(xì)作的飾物家什,都充滿雄美剛烈。
我站了一會兒,道:“我回來了?!?/p>
他凝視我許久,才道兩字:“跪下?!?/p>
我一怔,依言而跪。
西日昌道:“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
我平靜地將“永日無言”放在一旁,雙手交疊放于身前。他從白日忍到此刻,我還有什么不能忍的?
“三條錯?!蔽魅詹缡堑?,“一,以下犯上,按照我大杲軍法,挑釁上峰權(quán)威,輕者百杖重者處死。二,君前失儀,你現(xiàn)在可不是西門衛(wèi)尉。后宮妃嬪就該安分地待在她的位置上。三,你辜負(fù)我。我怎么都沒想到,你第一次使‘永日無言’就是這么使的!”
我垂首道:“我接受懲罰?!?/p>
西日昌握起“逆龍斬”,嘆道:“我大杲兩大國器,一件在我手中,一件在你手里,如今卻要我用其中一件對付另一件?!?/p>
一聲龍吟,“逆龍斬”光華四射。西日昌拔劍又收劍,正色道:“趴到床上去?!?/p>
我跪趴于床,他只掀了我的裙,并沒有脫去褻褲,以“逆龍斬”劍背著實(shí)在我臀上、腿上擊打了一百下。打得不輕,若打于后背,必然將受內(nèi)傷,若全打于臀或腿上,便會皮開肉綻。我既沒有握拳,更沒有吱聲,只聽那一聲聲擊打聲。
打完后,他手撫我背道:“再聰明些,想想我為何不用武力對你?!?/p>
我忍痛翻過身來,他道:“傳蘇太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