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guān)于X女士所從事的職業(yè) 8

五香街 作者:殘雪


X女士所從事的夜間職業(yè)的內(nèi)幕,似乎有一個知情人,就是她那位丈夫。他曾在第一位好友的追問下透露過一點內(nèi)情。從他敘述的態(tài)度看起來,X女士固然向他解釋過她所做的一切,但這美男子,由于自身那種永恒不破的幼稚勁,對于妻子所做的事,一律以兒童的頭腦加以理解、想象,充滿了柔情蜜意和一些虛幻的詞語。當(dāng)問及X女士晚上的活動時,答曰:“觀察星象。”他漲紅了臉又補充說:“你設(shè)想一下吧:所有的大小鏡子全部‘呼呼呼’地從窗口飛出,進入太空,然后又‘呼呼呼’地飛回來了,這不是一件十分高尚的工作嗎?正因為她的全部精力都被這項工作吸引過去,所以顯微鏡是她的命根子呀。”依照他那種特殊的思維方法看來,所有的人都有一點小小的癖好。比如他,就對跳房子十分有興趣,興趣一來,甚至可以沒日沒夜地跳,他妻子的癖好也屬這同一類,絲毫用不著大驚小怪的、那位好友耐心耐煩地聽著他的胡言亂語,心想:這家伙的瘋勁又來了。由此又聯(lián)想到凡與X女士接近的人都有點瘋瘋癲癲的,就連他們的幼子小寶,也顯出了“照鏡癖”的苗頭,開始偶爾從鏡中端詳自己了。他雖屢次力圖將父子倆拉回正道上來,以抑制X女士的過激傾向,卻總是徒勞。這位丈夫最后總結(jié)道:“我的妻子是個最最普通的人。”好友聽了這句話直搖頭,認定這家伙是鉆進幼稚感情的牛角尖里去了,自己也無能為力,只能任其發(fā)展,等待轉(zhuǎn)機。X女士果真是在搞天文活動嗎?一切全是這樣簡單嗎?美男子的理解是極其成問題的。實踐證明,這家伙那雙受蒙蔽的眼睛,是永遠分不清是非曲直的。試想他連寡婦那種妖嬈迷人的身段都視而不見,以致坐失良機而毫無感覺,就是這樣一個廢物,他能搞清那些魔鏡的用途嗎?能一眼看清鏡中之物嗎?顯然他的說法都是企圖蒙混過關(guān)。為掩飾自身的可笑處境,他費盡心機佯裝出一種大丈夫姿態(tài),以至連自己也弄假成真,飄飄然不知所以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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