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太宗朝的傅周正傅尚書去世后,哀家便再也沒有見過有人顏體寫得如此之妙。”
“蒙太皇太后嘉獎。太皇太后所說的傅尚書,正是婢妾的曾祖父。婢妾自幼習(xí)字,臨的都是曾祖的字帖,因此有幾分相像。”
“哦?”不單太皇太后,在座的皇親都微露訝異之色。秀女的籍貫之后,也有父祖的職勛,不過只在三代內(nèi)。是以誰也不知道,這位聽上去家世寒微、父親只做了個師爺?shù)男闩谷挥袀€了不起的曾祖父。
傅周正曾是天子帝師,和太宗一輩的老皇親年少時都在他的戒尺之下受過教導(dǎo)。而今那一輩皇親早已不在,在座的王孫公子卻都能回憶起家里珍藏的一兩本祖輩留下來的字帖,那便是傅周正的字。
這也是太皇太后要將這百壽圖給眾人傳閱的原因,而今的皇室子弟很少有人靜得下心來好生練字。在座的字或許寫得不好,心卻比誰都玲瓏,一見這場面便知道,這位名叫傅碧容的秀女,必將在本朝后宮占下一席之地。
果然,太皇太后道:“甚好?;噬弦埠芟矚g你曾祖父的字,你去給皇上斟酒吧。”
眾秀女饒是被余姑姑訓(xùn)練得站半天都不會晃一下釵上的墜子,聽到這句話還是沒能沉住氣,整齊的隊伍里立時響起一片窸窣之聲,散綺年第一個不肯依,嬌聲道:“太皇太后……”
“散丫頭,坐到哀家身邊來。”太皇太后說著,笑道,“今日只不過是哀家這個當祖母的先看看州官們給我孫兒送了什么樣的伴來,不排分位,不選名次,你們不必緊張。”
太皇太后身邊當然是個好座位,可惜比起皇帝身邊,到底還是差了一點。沐晨光站在最后,雖然看不見散綺年的臉,也能猜想得出她的嘴一定是撅得老高了。
前面的秀女們聽了太皇太后的話,果然稍安,一一獻了壽禮,祝了壽,太皇太后看到眉眼乖巧和順或是祖上有耳聞的,也會多問幾句話。小半個時辰后,終于輪到了沐晨光。
沐晨光出列,下跪,將壽禮高舉過頭頂,“婢妾祝太皇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殿上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看著她手里的那樣?xùn)|西,小太監(jiān)一時不敢去接那件禮物。這時忽然有人大步出席來,一把端走了那件禮物,“哈哈,我說是個什么東西,原來是根樹秧子!哈哈!太皇太后,給您瞧!”
那是個十歲上下的孩子,不過錦袍玉帶,華貴非凡,說著便將東西遞過去,順便歪在了太皇太后的懷里。
那是一株一尺來長的松苗,大約是今年春天才從一顆松子里發(fā)出來的芽,栽在一只小小的粗陶盆里,陶盆邊上還糊著稀泥,連青苔也不曾植上去。這樣的東西別說是拿到大殿上給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當壽禮,就算是扔給鄉(xiāng)野村郊的孩子,也沒有幾個會理。
祥公公臉上雖然還保持著笑容,嘴角卻已在抽搐,“沐秀女這件壽禮倒是……倒是好生別致。嗯,松苗……松,壽比南山不老松,意味倒也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