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壓低聲音，附到她耳邊道：“不巧，二小姐今天也穿那套，你去跟她說說，興許能借給大小姐呢？”

春杏得意地道：“她一個傭人，現(xiàn)在提做小姐不過是為了南宮家的臉面。我們大小姐借，她有什么理由不借呢？你等著我過去說。”

說著，就朝那去了。

吳媽想叫都來不及，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嘆氣走了。

府里喜事臨近，到處張燈結彩，生怕大婚當天出了岔子，委屈女兒。佟夫人一手操辦此事，親自督管，就連結梁的紅綢都挑最上等的絹絲。傭人架著梯子比劃紅綢，吳媽從一群人里穿過去，若有所思，連女兒走到面前都沒察覺。

喜鵲迎過來攙著她的手臂，“娘，你剛打那兒過來，看見大小姐了嗎？”

“什么事？”吳媽想著心事，沒工夫理她。

“姑爺不拘俗禮，這就要結婚了，還沒見過新娘子，想在大婚前見大小姐一面。夫人又怕提前跟大小姐說了，讓大小姐心里芥蒂扭捏，所以讓我來問問，今天大小姐穿什么顏色的衣服，告訴姑爺，等會兒讓姑爺自己過來遠遠地見一面。”喜鵲將事情說明。

吳媽冷笑一聲，回望小樓，“如果不是碧色的，就是湖藍的。”

喜鵲垮下臉來，“說了等于沒說。”

吳媽回身繼續(xù)往前走，心事重重地撂了話打發(fā)她，“如果老娘沒猜錯的話，風月那丫頭絕不是省油的燈，別看表面上一副受氣模樣，骨子里硬得很。春杏這次去必定碰一鼻子灰回來，大小姐應該穿湖藍色的衣裙，你去回稟夫人就是了。”

她一氣說了這許多，喜鵲站在那里，摸不著頭腦。

吳媽腳下生風，走出去好遠才轉身對女兒道：“站著干什么？大小姐穿湖藍的，快去回稟夫人就是了。”

“哦。”喜鵲這才應一聲，匆匆往另一條小路跑了。

***

明媚的陽光下，陸少康負手站在佟府后院里，仰望著對面一座小樓。黑色暗金龍紋的長袍讓他整個人顯得高大威武，雕刻精致的五官，深邃的雙瞳，微蹙的眉宇間有股正直剛硬的男子氣概。

即將見到他未來的新娘，他顯得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奉父母的命親手將傳家寶交給兒媳，只此而已。

此時，佟府的下人已經(jīng)全被支開了，園子里空空的，讓大姑爺與大小姐有個清靜的幽會環(huán)境。就連風月也被“請”出了小樓，她獨自在園子里走著，頭發(fā)隨意地撥到一邊，湖藍色的衣裙讓她整個人有種空靈的感覺，冷漠又神秘。

陸少康轉過身，發(fā)現(xiàn)了與自己一樣百無聊賴的女子。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她身上的衣裙，湖藍色的裙裝，板正的立領與大鑲大滾的袖子，衣服上繡著華貴的飛鳳翔鸞，這樣的紋式在宮傾那日他曾見過。

殯天的老太妃身上穿著這樣圖案的嫁衣，凄凄惶惶地死去。

“你是……”他有些不確定她的身份，可是佟夫人明明告訴他，女兒穿湖藍色的衣裙，就在樓里等他。

他遲疑地打量著她，眸子里閃過別樣的情緒。

風月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有陌生男人在，她興致淡淡，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還從來沒一個女人敢這么無視他，陸少康愣了一會，想都沒想地跟過去道：“我有那么可怕嗎？你怎么一見了我就走？”

他知道，突然在府里見到陌生男子，一般女子可能有些害怕，不知道為什么，她卻不怕。她剛轉身時冷漠的眼神讓他心底突然掠起一絲好奇，忍不住跟過來。

風月沒理會，走到河邊才停下來，轉身看著他，“你是……王爺?shù)碾S從嗎？”

聽說今天大姑爺要過來，府里沒有外人，想必是他帶來的。

陸少康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戴，真的有那么糟糕嗎，讓她誤以為他是隨從？不過他沒有否認，點頭道：“對，王爺在前廳說話，我在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