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尚錦瞟他一眼：“你還真是什么都敢跟我說，也不怕方歸云以叛國的罪名砍了你的腦袋。”

男人很肯定：“不會?！?/p>

顧尚錦給小狐貍一遍遍梳理好毛發(fā)，最后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不遠處，推了推它毛茸茸的尾巴：“去吧，去山里?！?/p>

男人隔得遠遠地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個身影比以往消瘦了些，手指蒼白秀氣，撫在小狐貍的毛發(fā)里，幾乎要融為一體。

夜幕下，她一頭秀發(fā)被風吹得凌亂，披風的一角半揚在空中，好像一個不小心，她就會被這草原的晚風給刮走了。

他突兀地說：“你很傷心?！?/p>

顧尚錦回頭：“什么？”

男人頓了頓，那裹在黑夜里的身影顯得異常蕭索：“你不喜歡大君，你很討厭他?！彼粗桥苓h的小狐貍，“你甚至不愿意接受大君的禮物。

“你覺得自己就是那只小狐貍，被他抓住，卻不想留下。”

顧尚錦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衣裙：“連你都相信了‘新婚之夜，大君的虎狼行徑幾乎弄死了大雁公主’這種玩笑話？”

男人挑眉：“難道不是？”

“是！”顧尚錦點頭，一步步走向他，“當然是！他得到了我?！?/p>

男子身形微僵，只聽到顧尚錦微笑著道：“不過，也就只有一夜而已。從今往后，方歸云再也沒有膽量踏進我的帳篷一步?！?/p>

男子瞪大了眼：“你故意挑釁他？”

“是啊?！鳖櫳绣\拂開臉上的亂發(fā)，“只有惹怒他，我們才能做名存實亡的夫妻。我不愿意他碰我，用那雙擁抱過別的女子的手來擁抱我，那樣會讓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駝鈴叮叮當當，一路從遙遠的夸邯沙漠搖晃到了郯其大草原，像極了遙遠而古老的部落中少女清脆的笑聲，飄蕩在人們耳邊，久久不散。

隨著那鈴鐺聲，還有男子慵懶而渾厚的歌謠：“蒼天下翱翔的雄鷹是我的方向，草原上牧羊的少女是我的夢想，我愿追逐你的身影圍繞在白色的穹廬上……”

男子半躺在駱駝上，蹺著的二郎腿隨著駝鈴的節(jié)奏一搖一晃，嘴中含著青草將歌謠翻來覆去地清唱，引得路過的牧羊人駐足觀望。他卻渾然不知，由著武士們圍繞著他，坦坦蕩蕩地走向蒼蒙大部落的方向。只是，不知為何，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襯得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越發(fā)爽朗明快。

“哪，枯犢兒，你說蒼蒙的斥候到了方歸云的帳篷沒？”

“王子，您不要將蒼蒙想象成真正的豺狼虎豹，他們的兵馬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強壯，他們的斥候明顯不如我們九華人敏捷和機靈。如果方歸云真的已經得到了消息，沒道理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迎接你?！?/p>

男子拍著膝蓋大笑：“枯犢兒，你太天真了。方歸云是蒼蒙的大君，怎么可能親自迎接我九華的一個小小王子。我烏朝陽阿卜塔的身份沒有那么尊貴。”

他身邊的青年單掌放在胸前，低頭道：“在我枯犢兒的心目中，阿卜塔王子就是九華未來的大君，是我宣誓效忠的唯一的主人?！?/p>

阿卜塔顯然聽慣了這些話，他不以為意地繼續(xù)晃蕩著小腿，指著不遠處的高坡：“他們蒼蒙人真有意思，難道男人都去打仗，只能讓女人來放牧了嗎？”

枯犢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的確，在不遠處的山坡上，一群穿著奇怪的女人正慌亂地趕著一群羊。左邊的羊群好不容易聚集在一塊兒，右邊的羊群又分散開了，一邊的公羊在頂著羊角，一邊的母羊蹲在草地上懶懶洋洋，而牧羊的女子們將長發(fā)高高地梳起，穿著奢華的綢緞長裙，在微風中如花蝴蝶般飛舞著，看起來焦急而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