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里,若水靠在黃花梨圈椅上看書。飛檐外的雨,敲打著海棠葉。
媽媽輕輕走過來,若水沒抬頭:“媽媽,又怎么了?”
“你看你爸,放假都不回家,一定又被那個妖精纏上了。”
若水笑笑說:“哪來那么多妖精呀,就你看他是塊唐僧肉。昨晚爸爸還給我打電話,他有個會,開完就回來。”
若水何嘗不知,離家的男人,大都是座不設(shè)防的城市,確實會有妖精來劫掠或占領(lǐng)。
爸爸在清華大學(xué)教書,他知青時代去云南插隊,在鳳尾竹下遇見河里洗澡的阿蓉。后來爸爸考上清華并留校,媽媽也跟了過去,但兩人的話越來越少,而且宿舍樓高度溝通的大走廊,讓阿蓉感到自己是個被嘲笑的對象。她逃離了北京,回到姜家老宅。
其實,若水本科畢業(yè)時,就有機(jī)會去斯坦福大學(xué)讀研,但她沒法丟下媽媽和年邁的奶奶,她真的怕媽媽因寂寞而瘋掉。
若水用余光看到媽媽坐下嘆息著,就問:“還有事嗎?”
“這找對象,人品和身份都得看,要不遭罪的總是女人。”阿蓉幽幽地說。見若水還在看書,阿蓉心一橫問道,“若水,你把做紫砂壺的小伙子領(lǐng)到家里,讓鄰居咋想呀?”
“做紫砂壺的怎么了?”
“宜溪做壺的有好幾萬人,成名成家的不過幾百人,家里不是反對你幫助別人,但別好心讓人誤會了。你聰明過人,但沒見識過感情問題啊,容易犯糊涂忘了身份,咱可不能鳳凰往雞窩里鉆呀。”
“現(xiàn)代版《天仙配》呀?我才20歲,你別把我教壞嘍。”若水眉飛色舞地跟媽媽說。
媽媽嘆口氣說:“你在宜溪也算個小名人了,大家都指望你將來有大出息呢。你們姜家一二百年,出過進(jìn)士巡撫,到你太爺爺那輩也都風(fēng)光。你太爺在國民黨當(dāng)將軍,抗日死了,共產(chǎn)黨都認(rèn)他為烈士。可到你爺爺和你爸爸這兩代,姜家就沒落了。要想讓門樓上的牌匾光鮮,還不就靠你了。”
“又是世家世家的,累不累呀。”若水合上書,剛才被媽媽“鳳凰鉆雞窩”勾起的興致,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