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我聽說,本地人是不準殺狗的啊。如果我們殺了,會給我們自己找麻煩的。”我說道,其他人也都點頭。
那位工友說:“我們悄悄找個地方,悄悄弄條狗,再悄悄弄來吃……誰會知道呢?”
“可我們還是得考慮人家的習(xí)慣啊,這里的人,很討厭吃狗肉的。知道后,我們還怎么在這個地方待下去?”我說道。
那位工友站直了腰:“都是大老爺們,這么啰嗦干什么???不就是弄一條狗嗎?有膽量的,跟我來!”說完,他從工地上拿了幾根棍子,拋給了幾位工友。有一根拋到了我手里,我遲疑著,不知接還是不接,棍子掉在了地上。
那位工友帶頭往一個方向走,其他工友猶豫了一下,卻也有幾個跟在了他的身后。我看著掉在地上的棍子,鬼使神差地居然彎腰拾起了它,然后跟在了他們的身后。
小城里到處都是我們要找的那種東西。它們都悠閑地或躺或臥,享受著陽光的贈與,完全不知道我們的心里在想什么。
工友們四處尋找。在城區(qū),人都很多,不敢貿(mào)然下手,終于,到城郊一僻靜處,看到了一只白色長毛犬。
工友們望著我。我遲疑了一下,說:“這,太小了吧?還不夠大家塞牙縫呢?!逼鋵嵨覂?nèi)心還是有一點不忍。
“沒辦法,大的都在城區(qū)啊,能找到就不錯了?!庇泄び颜f。于是,一群人就跟著那狗,到了一條更僻靜的胡同。然后,大家圍了上去,揮舞起了棍棒。
那小東西發(fā)出了凄厲的慘叫,它可能根本就沒想到我們會對它下手。
讓我們沒想到的是,居然在最緊要的關(guān)口,一個藏族女人,竟然就那么沖進了人群!
我當(dāng)時手里的棍棒,也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了她的背上!
說真的,我從內(nèi)心里是不愿意打狗的,但肚子里的確已經(jīng)有好久沒有過油水了,剛才在工地旁聞到的肉香味也刺激了我,所以,在對付那只白色長毛犬時,我的心情的確是很興奮的,我仿佛都覺得自己又一次聞到了肉香。但是,就在我興奮的時候,卻沒想到,自己手中的棍子居然打在了一個藏族女人的背上!我嚇壞了!
幸好,在我發(fā)蒙的同時,有一個年齡看起來和我差不多的中年男子提醒我,趕緊把藏族女人送醫(yī)院。更幸運的是,那藏族女人經(jīng)醫(yī)生檢查,沒有事。
在聽醫(yī)生說“沒事”的一剎那,我長舒了一口氣!我立即為自己的荒唐感到自責(zé)。
但我這個人,有時真的不會表達感情。當(dāng)時,我是想要感謝那個中年男子的,沒想到,因為心里剛放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人一放松,居然就稀里糊涂地離開了醫(yī)院。更糊涂的是,我居然對那藏族女人沒表示任何歉意!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咋了。
狗肉沒吃成,沒想到惹出了這么一件事。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當(dāng)時那藏族女子奮不顧身沖進人群救狗時的情景。我算是真正知道,這地方的狗,是不能碰的。
我這樣對工友們說,工友們也都默默點頭。開始提議要殺狗的那位工友,更是無語。
折騰了一天,我覺得有點累了。到了晚飯時刻,工地上的飯又是青菜蘿卜,還幾乎沒油,我吃著真的沒什么胃口。但為了明天能繼續(xù)開攪拌機,我只有大口大口地用筷子往自己的嘴里扒飯。開攪拌機的活雖然每天都讓我生活在灰塵之中,但和工地上的其他活比較起來,還算輕松,所以,我也蠻喜歡這工種的。雖然跟著老板干了好幾年,卻一直沒想過要換。吃著吃著,我感覺自己的胸口某個地方好像有點異樣。我伸手摸了摸,覺得沒什么,再扒飯,胸口竟然有點微痛。我無奈地放下碗筷,突然想起,有一個人好像一天沒見了。
“這渾小子又到哪里晃去了?”我在工地上到處找,都沒看到他的影子?!俺燥埖臅r候都不回來,回來沒有了,我看你再吃個鏟鏟!”我扔下筷子,問一個工友,“老陳,你今天見到腰子這龜兒子了嗎?”四川話中的“龜兒子”有時并不是罵人,相反,還是朋友之間體現(xiàn)親密關(guān)系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