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警察們就各忙各的去了，把個孫某放在那兒，一個小警察有一搭無一搭地問話。

其實，這中間老尹已經(jīng)看出些問題：此人表面癡呆，偶爾一瞥，卻目光陰冷，帶出了一種對民警的仇視。

不過，這還不足夠，精神病人仇恨民警也沒準(zhǔn)兒嘛。那就磨吧，看誰磨得過誰。

到了晚上，孫某不理那問話的小警察東拉西扯，忽然慢吞吞地說出了一句話：“我又沒有犯罪……”

話音剛落，就看見老尹和幾個警察笑嘻嘻地看過來了：“不傻嘛，挺懂行啊。”

漏了。怎么回事兒？

原來，孫某在說話前有個細(xì)微的動作，他看了一眼墻上的鐘。

尹說實際上他早就注意到孫某偷偷看好幾次鐘了，就等他說出點兒什么來呢。

警察拘審嫌疑人是有時間限制的，警察著急，案犯更著急，他看鐘就是琢磨呢——都過點兒了啊，這警察怎么不放我呢？我也沒什么破綻啊。

他沒想到第一次偷偷看鐘之后，老尹叫人把他拉到幾個科東轉(zhuǎn)西轉(zhuǎn)地指認(rèn)，那邊早有小警察把鐘給撥了。

于是，看著過點兒的鐘，孫某心里這一個罵——這幫警察也太不職業(yè)了，把時間忘了吧？說白了，案犯也是人，他也委屈?。何铱傅近c兒都沒招，我容易嗎我，你們怎么還不放我??？他也急啊。

看看對面那小警察，他若有所悟：哦，小同志，沒經(jīng)驗啊。得，我給他提個醒吧：“我又沒有犯罪……”沒犯罪，你拘審時間到了得放人啊，小同志。

人沒有不犯錯誤的，警察對案犯的優(yōu)勢就是哪怕你一直小心，犯一個錯兒就夠了。

尹在日記中寫道：

此人一句話暴露了熟悉我公安工作的特點，絕非精神病人。

剩下的事兒就簡單了，在老尹冷不防的一擊之下，黎叔，不對，孫某一時忘了自己的偽裝，眼神驟轉(zhuǎn)清明，動作也一下利落起來。等他明白過來再往下蹲，得，都看著呢，還怎么繼續(xù)裝啊。

繼續(xù)攻心。

“不掌握你情況能過了點兒還扣著你嗎？別裝了?！?/p>

黑道也有黑道的風(fēng)范呢，到了這地步，孫某這樣以大哥自詡的人物，再回去裝傻充愣，一沒效果，二也沒風(fēng)度了……

審?fù)辏弦f把鐘撥回去吧，還沒到時間呢。

所以，這倆小子的案子，也就是個時間問題。當(dāng)然，他這么痛快地招了，省了老尹很多麻煩。

張林、楊鋼城綁架殺人案，是當(dāng)時公安部重點督辦的特大刑事案件。

當(dāng)時老尹還不知道他們是這個案子，聽到“叔叔，我殺人了”，老尹心里一驚，動作上卻絲毫沒表現(xiàn)出來，他反而放慢了節(jié)奏，慢慢地繞著這小子轉(zhuǎn)了兩圈，嘴里不緊不慢地說道：“啊，你，殺人了……”

老尹不信他殺人了嗎？

哪里，看他那眼神，那動作，這肯定是真的。

那老尹在干什么？

他在上下觀察這小子呢。剛才進(jìn)來的時候光顧那倆廣西人販子了，連搜身都沒作，這殺人犯80%可都帶著兇器呢！

案犯的兇器帶在身上就忙著琢磨抓人、審問，那是有血的教訓(xùn)的。

比如，擊斃鹿憲洲的神槍手小趙（出于保護(hù)的原因，小趙的名字至今屬于機(jī)密），就經(jīng)歷過這樣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