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莊與我一同攜了手回去。才出鳳儀宮，見華妃與麗貴嬪緩緩走在前面，于是請了安見過。華妃吩咐了起來，麗貴嬪道：“莞嬪妹妹給皇后娘娘請安一向早得很，今日怎么卻遲了，當(dāng)真是稀罕。”

微感窘迫，含笑道：“眾位姐姐勤勉，是妹妹懶怠了。”

麗貴嬪冷冷一笑：“倒不敢說是莞嬪妹妹你懶怠——連日伺候圣駕難免勞累，哪里像我們這些人不用侍駕那樣清閑。”

心頭一惱，紫漲了臉。這個(gè)麗貴嬪說話這樣露骨，半分忌諱也沒有。若只一味忍讓益發(fā)興得她無所顧忌。于是慢條斯理道：“貴嬪姐姐侍奉圣駕已久，可知‘非禮勿言’四字。”

麗貴嬪臉色一沉便要發(fā)作，我笑道：“妹妹入宮不久，凡事都不太懂得。若是言語有失，還望貴嬪姐姐大度，莫要見怪。”麗貴嬪看一眼華妃，終究不敢在她面前太過出言不遜，只得忍氣勉強(qiáng)一笑。

華妃在一旁聽了只作不聞，向眉莊道：“惠嬪近來也清閑得很，不知有沒有空替本宮抄錄一卷《女論語》①，也好時(shí)時(shí)提醒后宮諸人恪守女范，謹(jǐn)言慎行。”

眉莊順從道：“娘娘吩咐，妹妹怎會(huì)不從。只不知娘娘什么時(shí)候要。”

華妃以手撫一下臉頰，似乎是沉思，半晌方道：“也不急，你且慢慢抄錄。本宮若是要了自會(huì)命人去取。”說著看看眉莊道：“惠嬪似乎清減了些，可是因?yàn)榛噬献罱鼪]召你的緣故。”

眉莊大窘，“華妃娘娘見笑了，不過是冬日略微豐腴，如今衣裳又穿得少才顯得瘦些罷了。”

華妃輕輕一笑，麗色頓生，徐徐道：“原來如此?；輯迮c莞嬪一向交好。本宮還以為這一廂莞嬪圣恩優(yōu)隆，惠嬪心里不自在的緣故呢。”說著又向我道：“莞嬪聰敏美貌，得皇上眷顧也是情理中事。”她話鋒一轉(zhuǎn)，“旁人也就罷了，莞嬪既與惠嬪情同姐妹，怎的忘了專寵之余也該分一杯羹給自己的姐妹，要不然可是連管夫人和趙子兒②也不如了。”

華妃話中機(jī)鋒已是咄咄逼人了。不知眉莊是否也因我得寵的緣故生了不滿，不由得抬眼去看她，正巧眉莊也朝我看過來，兩人互視一眼，俱知華妃蓄意挑撥，彼此頓時(shí)心意了然，溫然一笑。

眉莊淡淡笑道：“娘娘讓妹妹抄錄《女論語》是為訓(xùn)示六宮女眷，妹妹又怎能不知嫉妒怨恨為女子德行之大虧。眉莊雖無才愚鈍，德行卻萬萬不敢有虧。”

華妃道：“你雖然德行無虧，難保別人也不是如此。本宮在宮中多年，人心涼薄反復(fù)無常的事看得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