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遮住了星光，屋子里漆黑而寂靜，一些隱約的笑聲在空氣中輕輕飄蕩，像是神秘的預(yù)言。隔壁的嬰兒突然夜哭，哭聲若斷若續(xù)，象征著人類最初的苦難。肖然俯下身，貼在韓靈耳邊輕輕地說：“親愛的，你是我這輩子永遠的新娘，即使將來不能在一起，我也要永遠記住今天的你?！表n靈心里一陣感動，臉埋在肖然胸口，越想越難過，過了一會兒，她肩頭聳動，嚶嚶地哭了起來。

那年肖然二十三歲，韓靈二十二歲，他們的全部資產(chǎn)加起來不到兩萬元。他們永遠的洞房，粵海工業(yè)村旁邊那棟破敗簡陋的屋子，在2002年初被拆成一片瓦礫。那時還在鞍山的韓靈已經(jīng)成了一名小學(xué)教師，上午兩堂課，下午兩堂課，講得喉嚨腫痛，吃多少“金嗓子”都不管用。有時候疼得實在受不了，就找同事宋世杰代課。宋世杰是個老鰥夫，老婆死了七八年了，一直也沒再婚，天天悶悶不樂，不過對韓靈一向很照顧，每天上班都替她抹桌子倒水，還經(jīng)常給她帶點梨和蘋果什么的，說多吃點水果對嗓子好。韓靈開始不好意思要，后來也漸漸習以為常。當小學(xué)老師很累，韓靈每天中午都要小睡一會兒，如果沒有別的人，老宋就會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件衣服，韓靈說謝謝，老宋總是憨厚地笑笑，囑咐她：“別著了涼?！本驮谛と凰赖那鞍雮€月，韓靈大病了一場，老宋給她買藥、買水果，一天三頓給她送飯。病好后韓靈覺得無以為報，狠了狠心，終于躺到了老宋的床上。大概是因為很長時間沒有碰過女人，老宋剛一碰到她就一瀉如注，撲通一聲趴在她身邊，一句話也不敢說。韓靈拿衛(wèi)生紙簡單擦了擦身體，然后輕輕摟住他皺皮松松的脖子，說：“老宋啊，你可真是個好人?！边@時月亮劃過中天，樓群間光影重重，眼角布滿皺紋的韓靈突然心里一動，像茫茫黑夜里的火花一閃，她把頭深深地埋進老宋的胸口，然后在心里輕輕地問：

“肖然，你在深圳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