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醫(yī)生仔細(xì)端詳過一陣:“小夏?”他的驚訝也只是眉梢一挑,示意屋里還有病人在。方夏引著父子倆先坐下,舉止大方得體,誠懇地看著那位病人說“您慢慢來,我們不急”,反而讓人家感覺是自己耽誤了他們的時間。蘇凉虛聲說:“這不是插隊嗎?”“裝什么裝!你找我干嗎來啦?”方夏嘴上笑著蘇凉的口是心非,心里卻愛他的羞澀,“今天下午我在家等爸媽電話來著,他們一個禮拜才打回來一次,沒來得及告訴你,不許生我氣!”蘇凉無地自容,本以為自己對情緒嫻熟的偽裝可以換多幾句方夏的關(guān)心,哪承想這點(diǎn)兒小姑娘似的心思被當(dāng)眾戳穿,慌亂地說:“我只是擔(dān)心你?!薄拔夷苡惺裁词掳??兜里還揣著叔叔給的巧克力呢!”方夏的眼睛瞇成兩道縫兒,目光越過蘇凉調(diào)侃道,“是吧?叔叔!”蘇敬鋼心不在焉,僵硬地點(diǎn)頭:“是,是,低血糖可得多吃糖?!?/p>
那個病人提前撤了,方夏湊到她的郭叔叔身旁,攀談幾句,說爸媽剛打電話來還提到郭叔叔您呢,讓我有事兒就找郭叔叔,他們才好放心。郭醫(yī)生嘴上問著“是嗎”,表情卻已樂不可支,終想起看病才是正事兒,安排蘇敬鋼先去拍張片子。半個小時后,郭醫(yī)生舉著X光片對著光板看,敲擊著肺部的一塊陰影說,具體是什么,還得再查。他給蘇敬鋼安排了最近的復(fù)診時日,最后一再強(qiáng)調(diào):“馬上戒煙!再抽就是不要命了!”
西元2006年,五月中旬。
半個月前,蘇凉的十九歲生日是一個人在天橋上過的。沒有禮物,也沒有蛋糕,因為根本沒人知道蘇凉的生日,除了蘇敬鋼和方夏。方夏竟然只發(fā)來一條短信:生日快樂。這令蘇凉無法接受,但自己也絕不是向人討要關(guān)心、沒斷奶的孩子,便也沒打給方夏,只一個人上了天橋。夕陽將他從頭到腳染成焰火的紅色,蘇凉覺得自己就是一根生日蠟燭,他真是恨透了助紂為虐的晚霞。
半個月后,又逢黃昏,方夏約了蘇凉在天橋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