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男當時并不覺得疼,只是想著那丟了錢,眼淚嘩嘩掉下來。后來,再想起這件事情來,她才覺得后怕,很感嘆自己那時因為一個月的生活費竟然如此無知無畏。大二下學期的時候,她開始為教授工作,又教孟皓說中文,日子才終于一天一天好起來。只是這道傷疤一直留在了她的身上。
大約是感覺到別人的碰觸,卓男縮了縮脖子,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見邵亦峰,一驚,正要坐起來,卻被邵亦峰按住,說:“別動,我看看,現在這傷疤還疼嗎?為了一個月的生活費,就跟歹徒打架。”
卓男一怔,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她沒有跟人提起過,除了室友以外,沒有其他的人知道,何況是還在國內的邵亦峰,不禁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邵亦峰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說:“這樣倔,吃那樣多的苦,說你傻還真沒說錯?!蹦菢痈袊@心疼的語氣,卓男從來沒有聽見過,她習慣了那個脾氣急躁、皺著眉頭的邵亦峰,而這樣一個沉靜溫和的邵亦峰是她并不知道的,不禁讓她心里也生出一種局促和不安來。
“其實沒什么,要是不經過這些事,我還不知道自己也能吃得了這些苦,還好,那刀不是劃在臉上,否則就真傻了,要真毀了容,那時哪有錢去整回來?。俊弊磕姓f到那里,又像是生出幾分感觸,頓了一下,接著說:“難怪古人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西方人也說每一道烏云都有金邊,當初是吃了點苦頭,不過現在都好了,已經沒事了。”
邵亦峰只是笑了笑,溫和地撫了撫她的傷痕,他的手在那道淺淺的傷痕上反復徘徊。突然,邵亦峰低下頭去,輕輕地吻住那道傷痕。
卓男僵在那里,邵亦峰的雙唇十分柔軟而溫潤,帶著溫暖的氣息還有香煙的味道,毫無征兆的就這樣一絲一縷地透過那淺淺的傷痕滲透到卓男的心里頭。卓男不知道邵亦峰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涌起莫名的慌亂,又隱隱覺得有些害怕,伸手撐住邵亦峰的肩膀,喚道:“哥?!?/p>
邵亦峰抬起頭看住卓男,蒼白而美麗的臉,清澈的眼神看著他透出一陣驚懼與質疑,手足無措,仿佛不知如何是好,直叫人說不出的滿心愛憐。
突然,邵亦峰邊發(fā)動汽車邊說:“我?guī)闳コ燥埌??!?/p>
卓男以為他會帶她去吃什么山珍海味,結果卻是去了最普通的地方。極其簡陋的門臉,卻是門庭若市,老北京的涮羊肉,只有這家的味道最地道,出國以后,這個地方是卓男最懷念的幾個地方之一。
他們和普通的客人一樣拿號等位,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北京很多地方都變了,只有這里還是原來的樣子,連掛在門楣上的那塊招牌缺了個角也還是老樣子。端盤子的店員來回吆喝穿梭著,火鍋熱氣騰騰的水霧使空氣中顯現出一種氤氳的味道,酒杯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的交談聲,使得這一切看起來有一種平淡的溫馨。
終于輪到了他們,看了菜譜,原來隔了這么些年,連菜式都還是那么幾道。等菜的間隙,卓男不禁感嘆道:“都這么些年了,這里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生意卻還是這么好。”
“有些東西其實是永遠也不會變的,因為變了就不再是這個東西了。就像這個飯店一樣,老板也可以把它裝修得富麗堂皇,可是一旦變了,那就再也沒有那種味道了?!?/p>
卓男聽了他的話,想了想,也笑著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看了看邵亦峰忍不住又說:“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的?我還以為你只知道那些高級飯店,私人會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