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好衣裙,下炕到窗邊向外看。紅姑正向一老一少兩個男子行禮。年紀大的男子神情倨傲,只是微點了下頭。年少的問著紅姑什么話,我隱隱約約聽到什么“……女子……長相……三個月前……舫主……”看不清紅姑神情,但感覺她好像有些驚恐。說著,那兩個男子舉步向里行來,紅姑欲攔,卻又畏懼地縮了手,快跑著過來,一面叫道:“都起來!快些起來!”
炕上的姑娘懶懶地翻著身,幾個醉酒醉得輕的,軟著身子爬了起來,一臉迷惘地四處看著,幾個醉得沉的依舊躺著。我看形勢不太對,忙去推她們:“趕緊起來,事情有些不對呢!”眾人這才紛紛清醒過來。
紅姑挑起簾子,那兩個男子一前一后地進來,眼光在屋子內(nèi)姑娘的臉上一個個仔細打量著。坊內(nèi)歌唱得最好的雙雙姐,顯然認得來人,向來帶著幾分冷淡矜持的她竟然微笑著向兩人行禮:“大年初一就有貴客來臨,看來今年我們園子應該凡事順利,雙兒這里給吳爺拜年了,祝爺身體康健。”
吳爺緊繃著的臉微微緩和了一下,又立即繃起來,向雙雙姐微點了下頭,眼光依舊逐個兒打量著。
我一直躲在墻角,當吳爺打量到我時,我微笑著向他斂衽一禮,他卻神色立變,緊盯著我不放。他一面細看著我,一面問紅姑:“她是從哪里來的?什么時候進的園子?”
紅姑臉色慘白,猶豫著沒有說話,吳爺喝道:“這時候你還不說實話?是真不想要命了嗎?”
紅姑哆嗦了一下,低頭回道:“她是從外地來的,三個月前進的園子。”
吳爺看向我問:“紅姑說的可是真話?”
我想紅姑除了最重要的一點沒有說以外,其余的倒都是真話,遂回道:“是真話。”
吳爺又仔細看了我?guī)籽郏哉Z道:“應該錯不了,模樣、時間、身份都貼合。”側(cè)頭對紅姑吩咐:“舫主找了半個月的人估摸著就是她了。究竟所為何事,我不是舫主身邊的人,不知道,也不敢妄自揣摩。你自己闖的禍,自己看著辦,我在外面等你們。”少年人忙掀起簾子,吳爺快步出了屋子。
紅姑對著吳爺?shù)谋秤吧钌钚卸Y:“吳爺?shù)拇蠖鞔蟮?,紅兒謹記。”
紅姑默了一瞬,喝道:“除了小玉,都出去。”雙雙姐瞟了我一眼,領著大家快速離去。
紅姑快走了幾步到我身前,臉上神色復雜,忽地跪了下來。
我忙蹲下扶她:“紅姑,你莫要怕。我不知道那吳爺是什么來頭,也不知道他所謂的舫主是什么意思。反正你放心,我和你之間沒有仇怨,我只知道你這幾個月供我好吃好住好玩的,又學了不少新鮮玩意兒。”我初到長安,多一個朋友將來多一份方便,何況紅姑并沒有對我造成什么實際傷害,得饒人處且饒人。
紅姑眼眶內(nèi)忽地充滿了淚水,聲音微有些哽咽:“小玉,難得你心如此大。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這是紅姑欠你的,紅姑先記下。”說完從懷里掏出貼身收好的一瓶藥,倒了一顆出來給我。我接過放進嘴里,紅姑忙給我遞了水,看我服下后道:“一盞茶后,你的力氣就會慢慢恢復。不過因為給你用藥的日子有些久了,所以恢復如初,怕是要四五天。”
我笑道:“我等得及的。”
紅姑感激地點點頭,擰了帕子讓我擦臉,替我理好頭發(fā),又幫我整理了下衣裙,牽起我的手向外行去。吳爺看我們出來,眼光掃過我和紅姑互握著的手,神色緩和了許多,帶著笑意說:“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