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重逢5

大漠謠 作者:桐華


我與紅姑對視半晌,兩人唇邊都帶出了一絲笑意,只是各自含義不同。她用纖纖玉指理了下鬢角:“你叫什么名字?”

我道:“金玉。”

紅姑點了下頭:“回頭我派婢女帶你到自己的房中,你若想要什么可以和她說?,F(xiàn)在我還有事忙。”說著一個嫵媚的轉(zhuǎn)身欲離去,卻身形停了下,側(cè)回頭道:“其實我應(yīng)該算是救了你一命。如果不是我,你要么最后餓死街頭,要么乞討為生,可你的容貌肯定讓你逃不了噩運,那才是真的污穢骯臟。”說完也不理會我的反應(yīng),徑自腰身一扭一扭地離去。

我開始學(xué)跳舞,學(xué)唱曲,學(xué)吹笛,甚至學(xué)刺繡。

歌舞于我而言最是容易,匈奴人性格熱烈奔放,喜愛歌舞,我自小圍著篝火跳了千百回,又得過匈奴王宮中最優(yōu)秀的舞伎指點,雖然和漢朝的舞蹈姿態(tài)不同,但舞理相通。反倒是笛子、刺繡,讓我很是費力。

不知道別的女孩子如何看這些,我自己卻是慢慢學(xué)出了味道,常常獨自一人時也嗚嗚咽咽地練著笛子。尤其是夜色下,我喜歡對著月亮吹笛子,無奈我如今連一支曲子都吹不全,說是音樂,不如說是鬼哭??晌易缘闷錁罚偸窍胫恢览切挚蓵矚g,將來我會在滿月時吹給他聽。

坊里的姑娘嫌我吵,和紅姑抱怨了好多次。紅姑卻一門心思地偏袒我,甚至痛罵了一番告狀的人,說若有我一半勤勉,她們早就紅透長安城了。按理說,我該厭惡紅姑,可這個人容貌明艷動人,性格精明卻不小氣,說話又時不時透著一股引人深思的味道,我實在是對她討厭不起來。

日子不留痕跡地滑過,在我能勉強地吹一曲《白頭吟》時,新的一年已經(jīng)快要到了。

新年是屬于家族親人的節(jié)日,就是最風(fēng)流的男子這時也要回家團圓,一直歌舞不休的園子突然冷清起來。一屋子無親無故,或有等于沒有的女子也許正是因為這份冷清才越發(fā)要把年過得熱鬧。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證明給他人看,連仿佛早看透了世情的紅姑也是如此,錢財大把地花出去,把里里外外幾進屋子布置得紅紅綠綠,說不上好看,卻絕對夠熱鬧、夠喜氣。

年三十晚上,紅姑當(dāng)著我的面,大聲吩咐護院鎖緊門窗,守好院門。然后又命老嫗燒暖屋子,召集了園子里二十幾個姑娘一起圍坐到大榻上,擺好菜肴,行酒令喝酒。眾人或因為高興,或因為難過,個個喝起酒來都有些拼命,連一向郁郁寡歡、不甚合群的方茹也是逢酒必干,毫不推辭。

我本就沒有酒量,喝的又是后勁極足的高粱酒,三五杯下肚,已經(jīng)腳軟頭暈,稀里糊涂地爬到榻里側(cè)胡亂躺下,等我略微清醒時,只覺氣悶得難受,睜眼一看,原來方茹頭靠在我胸上正睡得香,竟然把我當(dāng)了枕頭。

環(huán)顧四周,個個都七倒八歪地睡著,你壓著我腿,我靠著你背,被子也是半蓋半不蓋的,幸虧屋子燒得暖和,倒是凍不著,滿屋狼藉中竟透出一股安詳。我輕輕地把方茹的頭抬起,塞了個枕頭給她,自己閉眼又呼呼大睡起來。

剛有些迷糊,忽聽得外面有嚷嚷聲,不一會兒已經(jīng)有人來拍門,眾位姑娘都是嘟囔了一聲,扯了扯被子就又自顧睡去。紅姑卻立即跳下炕,朝我笑了笑,示意我繼續(xù)睡,自己抹了抹頭發(fā),披上襖子,快步走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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