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百川閉目沉吟片刻,道:“老朽從不姑息養(yǎng)奸,上海灘青洪幫弟子人人皆知,不過……看在你義父的情面上,總要通融一下。這樣吧,合同價格不變,每月進酒數(shù)量從五百瓶增加到一千瓶。”
虞方南為難道:“您加得太厲害了,舞廳剛剛開張,這么多酒,我無論如何都銷不動?!?/p>
盧百川道:“怎么把酒賣出去,那是你的事,不必跟我說。你要是實在為難,那就算了,這張合同也可以不簽。”
虞方南看了看窗外的汽車,暗暗嘆了口氣,道:“我答應(yīng),就按您說的辦?!?/p>
盧百川哈哈一笑,道:“年輕人就該這么痛快,我欣賞!”他將合同收了起來,同時倒了兩杯酒,與虞方南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道,“明天我派人把酒給你送去,第一個月允許你賒帳,以后每月底我會按時收賬。這是規(guī)矩,你要早早把錢款準備好?!?/p>
虞方南點頭道:“好,聽您的。”
盧百川舉杯道:“醫(yī)生不許我多喝酒,今天對你破例了。來,干了它,祝咱們合作一帆風順,財源廣進!”兩人舉杯一飲而盡,只是其中滋味大不相同。
虞方南送走盧百川,回到金帝王舞廳的后院。只見汽車已經(jīng)開走,王金戈和林白露被反綁著扔在草地上。虞方南取出一把小刀,先把林白露的綁繩割斷,取出堵在嘴里的破布。她驚魂未定,哭道:“你快看看王大哥怎么樣了?”
虞方南扶起王金戈,見他頭上劃開了幾道血口子,腦后撕開一塊頭皮,鮮血和頭發(fā)粘在一起,樣子十分嚇人。
王金戈尚存幾分知覺,睜開眼睛道:“虞大哥,我又給你惹事了……”
虞方南道:“撐得住嗎?”
王金戈道:“沒事,我腦袋硬,回頭我找他算賬……”話沒說完,腦袋一耷拉,昏了過去。
虞方南拍了拍他的臉,道:“好兄弟,給我撐?。 被仡^向林白露叫道,“還愣著干嗎?快幫忙??!”
林白露“啊”了一聲,卻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
虞方南有些火了,道:“他娘的,你沒長腦子嗎?快去叫輛車來,送他去醫(yī)院!”
林白露被這一聲給罵清醒了,急忙出去叫車。不一會兒工夫,兩輛黃包車趕到,虞方南把王金戈背到車上,向醫(yī)院趕去。
兩人把王金戈送進仁濟醫(yī)院,這家醫(yī)院不大,連醫(yī)生帶護士不過十來個人,但是院長兼主治醫(yī)生章伯卿的醫(yī)術(shù)相當高明,與虞方南交情甚深,看見他把王金戈背進來,吃了一驚,道:“這不是你的小老弟王金戈嗎?怎么讓人打成這樣?”
虞方南喘息道:“別問了,快給看看吧,他的傷要緊不要緊。”
章伯卿急忙叫人將王金戈送進搶救室,讓虞方南和林白露在走廊里等候。虞方南等了一會兒,走到醫(yī)院門外,冰涼的夜風吹在臉上,煩亂的心緒漸漸冷靜下來,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幾口,回頭看去,見林白露默默站在身后,眼神中猶帶著驚恐之色。
虞方南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道:“你們怎么搞的?背著我鬧出這么大的亂子?”
林白露道:“前些日子你讓王大哥送生活費過來,我跟他聊得挺投機。他性情耿直,聽我說完大哥的遭遇,義憤填膺,要幫我報仇。我們知道汪海山人多勢眾,刺殺他多半難以成功,我只想拿回被他們騙走的黃金,那是大哥千辛萬苦籌集的經(jīng)費,原本要派大用場的。這事關(guān)系到很多人的性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被那些騙子揮霍掉。我跟王大哥商量這件事,他想出一個主意,就是綁票,要大恒公司把騙走的黃金吐出來?!?/p>
虞方南又氣又恨,道:“你們想綁盧百川的票?我告訴你,盧家是殺人綁票的老祖宗,當年他們黑吃黑的時候,你們還沒生出來呢!”
林白露滿臉通紅,道:“不錯,在你眼里,我們這是找死。我們做事沖動、沒有經(jīng)驗、不懂江湖險惡??墒?,恰恰有一個做事冷靜、久經(jīng)歷練、深諳江湖的人,他什么都明白,就是不肯幫我們?!?/p>
虞方南道:“你說得對,我什么都明白,正因為知道江湖險惡,我才不幫你們。我不想拉著你們?nèi)プ咭粭l死路,到頭來落得和你大哥林立秋一樣的下場?!?/p>